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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式故事丨歸道

前言:人們對於歷史的態度就像阿爾茲海默症(老年痴呆症),對久遠無比又無從考證的歷史記憶猶新,對一些剛上百年又證據確鑿的過往卻無比陌生……

1

前些時日,有三件事正在折磨著我,一是我正在猶豫是否前往美國總部任職,二是我未婚妻正在極力說服我留在國內,另外……則是我這段時間經常被一些噩夢糾纏,比如我會夢見自己行走在一條無盡的軌道上,而這條軌道似乎永無盡頭,每走一步,我能清晰地聽見軌道下方泥土中傳來的陣陣淒厲的哭喊與驚叫,而腳下每一段應是鋼筋所組成的鐵軌,卻化成了交織在一起的森森白骨……

前兩件事是我個人事業發展中要面對的正常選擇——這是「兒女情長」與「事業有成」之間的矛盾,我認為對於從事金融行業的有夢青年來講,去美國華爾街這樣更大的舞台表演才是盡抒才華的最好機會……而第三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認為都要歸結到最近新搬來的古怪鄰居與他正在鼓搗著的某種神秘可怕的實驗有關。

當然,我毫無證據,也只能安慰自己把其看成是我神經衰弱過程中極端的猜想……

2

2013年2月,隔壁老鄰居他們家兒子終於40歲了,為了討個老婆延續香火,把房型不錯的兩室兩廳100平的水戶市浦楊區中環內的這間房子給賣了。

據說,老夫妻換了一間山金區的二手破屋,他們家兒子則勉強用公積金結合商業貸搞定了房款,並加上賣房後的剩餘錢財購置了一間定嘉區的小二室一廳。還有剩餘的一點錢則搞了一場頗為豪華的婚禮——面子上總還是想著上些檔次。

就這樣,一個本是水戶市的中產家庭就這麼被無聲無息地分解了——成了兩個家,一個是住在郊區逐漸孤苦的老兩口;還有一個是未來欠著一屁股債的小兩口……

對我來說,他們將來如何,我是無心八卦的,畢竟十幾年的相處中,我也沒和他們說過幾句話。倒是我母親時不時對和睦相處的好友鄰的離別發出了陣陣唏噓。不過,老鄰居的搬離也讓我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婚姻產生了莫可名狀的焦慮,我很愛我的未婚妻,但想著原本安穩的小家會不會像隔壁那樣被分割與肢解,最後在巨大的債務中支離破碎,我便猶豫萬分,不過,上司突如其來的一則調職邀請又讓我有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選擇——隨上司一起去美國華爾街的總部擔任投資顧問。

我未婚妻也清楚,如果我決定出國,那麼我和她這段還未開始的婚姻就會結束,我和她都能預見在未來的幾年中,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因為挨不住寂寞而主動提出分開。

很快,隔壁的房子就搬來了新的主人,在新鄰居搬進來的當天,一個普通的星期六,我也同樣在內心做出了前往美國任職的最終抉擇。我的未婚妻也在當天早上得知我的決定後傷心不已,我也因此感到無比愧疚。為了讓自己擺脫鬱郁寡歡的狀態以更好地投入到即將迎來的新事業中,我便開始在網上收看一些關於美國歷史的紀錄片,當看到一個男子正在介紹所謂的「新第七大奇跡」——全美貫通鐵路的視頻時,隔壁卻傳來了搬運東西的「叮咣」聲。

我懷著好奇心前去一探究竟,我看到了我母親正在和一位身材消瘦並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交談著,從我母親咋咋呼呼的大嗓門里得知了眼前的這位和我身高差不多的男子便是我的新鄰居。而此時我突然覺得他非常眼熟,定神一看,有趣的緣分竟然發生了,這位男子就是我剛才在視頻中看到的那位介紹「全美貫通鐵路」的男人。

這位男子渾身上下充滿著學者氣息,搬家的當天居然也是西裝革履,在這快要入夏的5月天中顯得格格不入。他談吐斯文,又略帶害羞,明顯是一個不太擅長社交的內向人士。為了表示對新鄰居的歡迎,我在母親的要求下不太情願地隨這位新鄰居搬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家具和小物件。當年,我也同樣是在類似這樣的「搭把手」的幫忙下,認識了來我們公司實習的未婚妻,想到這里,我便深覺惆悵。

新鄰居擁有一個體積頗大、足有成年男子臂展寬度、高度約1.8米的老式大樟木箱成了搬家過程中最為艱難的一環。所幸我們住在一樓,最後經由我出謀劃策,這個巨大而沉重的家具通過房子南面主臥的落地窗處勉強進入。奇怪的是,新鄰居在大箱子落地後,便掩上了臥室的門自顧自地整理了起來,從門後傳來的「乒桌球乓」的聲音中,我也不自覺地為他祈福,希望箱子中可能存在的瓶瓶罐罐不要被打碎……

「特奇怪,他就是堅持不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搬家的師傅無奈又氣憤地說道,「搬的時候還得格外小心力道與幅度,煩死了!」

最後的搬運還算順利——當然,搬家工人也藉此賺了不少小費。

就在我幫忙搬著最後一個整理箱時,或許是我一直陷入在與未婚妻關系破裂的郁悶與恍惚的狀態中,我鬼使神差地打翻了抱著的整理箱……

「哐嘡」一聲,從這個整理箱中掉出了一些書本、刊物、信件。

我急忙收拾了起來,真是希望這位看似不太好相處的新鄰居不要因此對我心生記恨,畢竟我去了美國以後,我逐漸上了年紀的父母也時常需要新鄰居的關照——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更何況,我們家小區的樓房格局的設計只有門對著門的兩戶人家而已。

眼尖的我發現,這些信件有些歲月了,泛黃的表面上書寫著一些英文,模糊地看到是來自「普羅維登斯」;刊物是一張老舊的英語新聞報紙,粗略地瞧了瞧,是一份名為《薩克拉門托通訊報》的報紙;我快速地將這些東西放進了整理箱中,但最後那本暗色的古典造型的筆記本強烈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本應該是羊皮封面的筆記本手感溫潤,封面右下角有一個漂亮的金色簽名,上面依稀還能看見名為「瓦德」的英語名字……然而這本筆記本捧在手上竟然散發著厚重而詭異的氣息,讓我不自覺地想打開它並一覽其中的秘密……

就在我陷入偷窺秘密的好奇心所引發的糾結中時,我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只見新鄰居粗暴地奪過我手中的筆記本,快速地收拾好整理箱,便敷衍地打了一下招呼就迅速地將房門關閉起來……

雖然新鄰居的反應也頗為無禮,但這一切都皆因我的毛手毛腳與那該死的窺探秘密的好奇心……我並不責怪這位新鄰居,只希望他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回到房間,關於介紹美國歷史的視頻我已興趣全無,在關閉視頻的時候,我看到了新鄰居的名字和簡短的介紹出現在螢幕上,原來他叫「李歸來」,是一位歸國的華僑。與此同時,我手上沾上了一些黏濕地帶有白色粉末的膠狀物,我不自覺地聞了聞,一股強烈的化學品氣味夾雜著無法形容的腐敗惡臭直沖腦門讓我頭暈目眩……

3

「阿沃!忍著點……忍著點……」

周圍一片髒亂,味道腥臭難聞,我感到自己無力地靠在了某些人的手臂上,而此時周圍的人一陣慌亂,昏暗的空間中彌漫著強烈的悲傷與絕望……

此刻,我的皮膚像是被萬千的螞蟻所啃咬著、又如同被滾燙的油水從頭到尾淋在了身上,劇烈的疼痛使我意識模糊又清醒無比!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焦臭的氣味充斥著鼻腔,過於痛苦的我望著旁邊的繩子擠出了一絲聲音「勒……勒……幫、幫、幫我……」

又是噩夢的一天。

自從新鄰居搬來後的一週中,我每天都做著一些不明所以的噩夢,這些夢境開始逐漸真實,讓我陷入了比較糟糕的精神狀態。

與此同時,我的未婚妻也在試圖與我修復關系並極力勸阻我出國,我承認我無法輕易放下這段感情,但巨大的事業機會擺放在眼前,兒女情長的優柔寡斷很有可能葬送金光閃閃的美好前程。因此在別人看來,我對我未婚妻的態度也顯得頗為冷漠,可唯有如此才能斬斷這份牽掛,但這般決絕同樣也給我的內心帶來了極大的痛楚……

因此,我覺得縈繞著我的噩夢或許與這段時間抑鬱而惱人的氛圍有關,此時此刻我反倒更想快點丟下負擔,並離開此地前往異國他鄉開始全新的生活……

得知隔壁的新鄰居李歸來是美國華僑,我便在過去的一週時間里非常主動地與他接觸並討教一些關於美國生活的相關經歷,我希望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些快速融入美國文化的經驗。這顯然能夠讓我於未來2個月後在美國的土地上快速站穩腳跟提供一些幫助與參考……

而李歸來竟然比我預想中要顯得平易近人而禮貌儒雅,當他得知我將要出國並想瞭解美國社會的想法後,便很主動地邀請我到他家中小坐,短短一週中我往返多次,很快與他熟絡了起來,我也從他的介紹中得知其家族從他曾曾祖父開始便飄洋過海在美利堅的大陸上闖盪。當問到關於那個叫「瓦德」的人時,他也很大方地說明了這是祖先在結束了某段不願意提及的工作經歷後,流落到「普羅維登斯」這個地方所遇到的一位僱主,而這位僱主在一段時間里曾對他的祖先照顧有加,因此他即便離開普羅維登斯後,也與瓦德家的後裔保持著一些書信的往來……

又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六,在一聲「阿沃,阿沃」的夢中我驚醒了過來,時間快到中午,父母出去跑親戚,家中無人燒飯,我便打算去買一些可口的餐點填飽肚子,因為今天下午我也約了隔壁李歸來陪我練習美國的口語與一些晦澀的俚語。

豆漿加油條,對過的小店還有些「存貨」,想著未來將要和這些美食告別,心情中又多了一絲不捨……

就在我走到小區的一處垃圾堆放處時,我看到了六、七個鄰里街坊正在激動地交流著什麼,在他們中間是一位小區中出了名地喜歡翻垃圾箱的劉老頭,但他好像正驚恐地癱坐在地上,我上前瞭解情況,只見老人渾身發抖,旁邊是一坨讓人不安的肉狀物質……

「哎呀,小梁,你知道的呀,最近一個禮拜,小區里那些我們照顧的流浪貓總是失蹤……」一位住在對過樓里的錢大媽向我抱怨著。

我趕忙詢問發生了什麼,並將眼光不自覺地看向了劉老頭身邊的肉團,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這坨肉團居然還在有節奏地跳動著,而肉團上面有一些黃白交雜的毛發……

「你看呀,把老劉嚇得……誰幹得這麼缺德的事……」周圍的鄰里也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還未聽完鄰里的描述,我便意識到了些什麼,小區里最可愛的便是那隻叫「老咪」的黃白色的野貓了……我蹲下身子,安慰起了劉老頭,他雖然不愛干淨,但孤家寡人終究讓人心生憐憫,我和鄰里開始扶他起身,但就在此時,那團肉塊突然間像是長了腳般跳了一下,老劉驚恐萬分,連滾帶爬地逃開了人群,嘴里叫著「講話了,講話了!」

老劉瘋狂的行為使我更加疑惑,剛才跳動的肉團也確實把我嚇了一跳,周圍的鄰里見劉老頭已經遠去便本能得像是躲避某種不潔與晦氣之物般四散離開,而我再次觀察那塊肉團時,我看到了肉團上居然有一張類似人嘴的裂縫,而裂縫的上下處竟然有一些……牙齒!這些牙齒特別像人的牙齒……

並且,肉團因為天熱的緣故開始散發難聞的腐臭,還夾雜著一股我似曾相識的化學品的氣味……

「應該是野貓誤食了假牙吧……誰這麼缺德……」我自顧自地嘀咕了起來,但想到剛才老劉那句「講話了,講話了!」的嘶吼,我不由得心生隱隱的恐懼……

就在我打算返回家中時,我見到了李歸來坐著一輛麵包車回來了,他和司機從車廂里搬下了一個臥式的大冰櫃——這是夏天超市里放置冰激凌的那種冷凍冰櫃。

我趕忙上前搭了把手,看到這個冰櫃我便好奇地問李歸來為什麼要購置一般家庭不太使用的這種商業用冰櫃呢?而李歸來則說他喜歡買很多美國的進口牛排冷凍儲存,而這種冰櫃可以擺放大塊的牛骨……

李歸來眉宇間帶著些猶豫,似乎他並不願意和我透露實情,但出於禮貌我也不再追問,畢竟國外回來的人生活習慣與國人有所不同也實屬正常。

「李老師,您工作很忙啊,大晚上還在開會?」一邊幫李歸來把冰櫃搬進家,我一邊問著他這幾天自己很是好奇的疑問,因為李歸來晚上11點甚至凌晨1點,我都能聽到他的家里有一些和人說話的交談。

「美國那里正好是白天嘛……」

「哦!哦!哎呀,瞧我這見識……」我羞愧地說著,因為我意識到剛才的提問有些不太禮貌,好像正在懷疑李歸來晚上幹著些什麼不為人知的勾當。

「是不是吵到你了?」

「這倒沒有,不過有時候你的房間里會突然傳出一些其他人的聲音,我的房間正好和你家隔著一面牆,我睡覺晚,偶爾還會被嚇一跳呢……」我笑著說,「不過跨洋的視頻會議也真是頻繁,您也工作辛苦。」

「誰都不容易……」

「是的是的。」

之前聽李歸來說,他目前在國內一家跨國公司擔任法務咨詢,業余時間則研究中美外交的歷史,而據網上公佈的材料所示,他還是「鐵路華工後裔協會」的成員。當我進一步瞭解了一些關於「鐵路華工後裔協會」的歷史背景與相關信息後,不由得對李歸來產生了一些敬佩,因此尊稱他為「李老師」。

安頓好他新買的大冰櫃,我突然想起了昨晚令人不快的夢境,剛才踏進他家里的時候,「阿沃」這個好似人名的兩個字便開始徘徊在大腦中。我不由得向李歸來提起了夢境中的這個「阿沃」……

但就在我話音剛落時,只見李歸來的臉上浮現出了無可名狀的焦慮,他欲言又止,我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到深深的不安。

不稍片刻,李歸來便稱自己身體不適,對我禮貌地下達了「逐客令」,對他這一反常的舉動,我深感莫名其妙,在我離開他家的時候,我依稀瞥見了站在門後,李歸來那深感歉意與憔悴愧疚的面容。

晚上,我陪母親去隔壁大潤發超市購買一些食材,當我路過生鮮區的時候,我看見了一排一排的臥式冰櫃,里面放著各種各樣的鮮紅艷麗的肉塊,我的母親正在細細挑選明日的食材,而我似乎又聯想到了什麼,小區里那些流浪貓失蹤事件也是自從李歸來搬來的一週時間里才陸續發生的,莫非這些事情都和他有關聯?

想到這里,我搖了搖頭,嘲笑著自己不切實際的推斷與可笑的敏感,這一定是最近惱人生活所帶來的精神壓力。

4

「對不起啊……阿沃……對不起啊!很快的……」

我又從夢中驚醒!

「又是阿沃……」

夢中,我被不斷地喊著「阿沃」,一個男人,看不清臉……他接過了人群中遞過來的一根繩子,用顫抖的聲音慢慢地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這個聲音在夢中不斷地對我重復著……

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尚能聽見男人的喉嚨中擠出了和李歸來相同的聲音……

自上個月李歸來將我「友好」地請回家去,我便很少與他來往,偶爾有去串門聊天,但更多的是相遇後禮貌地點點頭,關於「阿沃」的夢也是偶有做起,次數也逐漸減少。

「最近小區里的野貓野狗都死絕了!嘖嘖嘖,作孽哦!」我母親憤恨道。

話說,我又撞見李歸來買了一台冰櫃,我開始幻想隔壁家的兩台大冰櫃中堆疊著那些流浪貓狗的屍體的景象……特別是有一天,在我加班到凌晨回家時,路過李歸來家主臥的那扇窗戶,從窗簾中透出的光影明顯是兩個正在交談的人,並傳出像死魚一樣的臭味……

但我不想在出國前惹上什麼麻煩,更何況未婚妻的勸阻、公司的加班、出國的手續……啊!一切都好煩!總之我沒有向任何人表露過我的這些毫無證據的懷疑,更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在壓力的環境下出現了什麼精神的異常。

5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我出國的時間就要來臨,未婚妻也逐漸不再與我聯系,今天我舉辦了一場宴會,邀請了公司里的同事們參加,以感謝他們多年以來的幫助與支持。當然,對於職場中那些與我競爭的同級們,我很開心地欣賞著這些人對我報以嫉妒的目光。

被同事們灌多了酒精,我搖晃著身子坐上了一輛計程車,此時已是凌晨1點,到家需要半個小時,我迷迷糊糊地在車上睡了起來……

可能是酒精讓我進入了深度睡眠,那個奇怪的夢又再次襲來。

夢中,我還是痛苦不堪,身上的皮膚像是被火焰炙烤後的焦爛,血紅的皮膚上覆蓋了一些黑色的碳化組織,並向外滲出體液……

我的喉管中已喘不上氣,死亡的陰霾籠罩著全身,我的脖子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纏住,越來越緊,在意識蒙矓之際,我看到一張臉對著我,那張臉咧開了大嘴露出了泛黃的牙齒,他的臉髒髒的、黑黑的……本因白色的眼白充滿著鮮紅的血絲,在昏暗的空間中看著我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我脖子上應該是被繫著繩子,而眼前的這個人的雙手緊緊地握著繩子的兩頭向不同的方向用力拉扯……

一陣黑暗襲來,在此之前,我卻看到了,那張臉……是李歸來!

「餵餵!小夥子醒醒!到了啊!」計程車司機大聲地將我喚醒,謝天謝地,他把我從噩夢中拉回了現實。

我下了車,已是凌晨1點40分,我早已被剛才的死亡噩夢澆醒了醉意,搖晃到了小區里,點上一支煙,我路過了李歸來家的窗下,我想起了夢中他將「我」置於死地的場景便不禁汗毛倒豎,但此時,我又看見,李歸來家的窗簾的光影里,又是兩個人,一個人影正在和另一個人影說話。

恰巧的是,他家的窗戶並沒有關嚴實,落地窗的一處有個縫隙,此時我無比好奇,或許在酒精的刺激下讓我撞起了膽,我趴在地上,悄悄地從窗簾的一個漏風的地方打算一探房間中正在發生什麼陰謀詭計……

此時,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無比詭譎的場景……

只見剛才還在和李歸來談話的「人影」化成了一攤血水,地上散發著惡心的臭味,此時,李歸來走向那個巨大的樟木箱,從里面取出了一個中指長度的陶瓶,我看見屋子里的地上擺了好幾具流浪貓狗的屍體!這些屍體圍成了一個規則的圓,而剛才化成一攤血水的地方則是一坨長滿了毛發的肉團……

李歸來小心地打開了陶瓶,朝著9點鍾方向的一具黑貓的屍體上撒了一些白色粉末,隨後又從桌子上拿出了一瓶化學用的玻璃器皿,將其中的不明液體倒在了屍體上……

頓時,惡心的味道開始傳來,那具黑貓的屍體也發生了劇烈的抽動,我親眼看到,這具屍體的肚子開始漲大,隨後從毛發下的表皮里破開出了半個……

頭顱!

我捂著嘴,心里震驚地念出了這兩個字,這瘮人的景象讓我一度嘴里充滿了嘔吐物,為了不被發現,我不得不勉強地嚥了回去。

隨後,這頭顱上居然長出了一隻眼睛還有一張嘴……

李歸來開始對著陶瓶上的小紙條念起了名字阿沃!

嗯?此時這個名字讓我集中了精力!

只見那個長著眼嘴的頭回道「誰……我……哪里……」

李歸來見狀便問起「你家在哪里?」

「痛!痛!痛!痛!」突然,頭顱開始淒厲地驚厥慘叫,李歸來趕忙注射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藥物,這腦袋才安穩下來……

「阿沃,你家在哪里?」李歸來又問道。

「……家……在……西江……瓷鎮霧山……西口……村……」

李歸來聞訊便趕忙記下了所講的內容,就在此時,頭顱與其之下的黑貓屍體也迅速化成了一攤血水,血水的中央則是長著黑毛的肉團……而這肉團中,那隻長在原本腦門上的眼睛竟然對著我眨了一下……

「嗚啊!」我再也無法忍住自己的嘔吐感,強烈的反胃讓我噴射了一地,而李歸來也被身後窗外的動靜嚇了一跳。他驚慌失措踉蹌失穩,竟然意外滑倒,桌子上原來打開著的裝有白色粉末的陶瓶和裝著古怪化學液體的玻璃器皿則在撞擊之下一起倒向了李歸來的背部。就在此時,更為可怕的一幕展現在了我面前,李歸來的背部升騰起了綠色、紅色、黑色交織在一起的煙霧,那些煙霧中竟然不斷傳出各種人的聲音,那些聲音似乎都是和剛才叫「阿沃」的頭顱一樣發出了淒慘無比的絕望驚叫,那些叫聲是何等無助與悲傷、慘絕與淒涼。而與此同時,煙霧之下,李歸來的背部的肉塊開始隆起一個一個畸變的凸起,這些肉狀凸起上長滿了眼球,裂開了嘴唇,突出了牙齒,伸出了舌頭……那些一個一個人體器官開始像盛開的黴菌一樣綻放而出,並在李歸來的背部肆無忌憚地無序瘋長、滑動扭曲,此時無以名狀的骯髒體液隨著扭動向外四濺!鋸齒的音符劃破耳膜,刺穿理智……

我被這一幕活生生地嚇暈了過去,在失去意識之前,只見李歸來朝著自己打了一針,伴隨著一片慘叫聲慢慢地向我走來……

8

再一次醒來已在醫院,我的母親向我解釋了昏迷2天中所發生的事情,我被李歸來第一時間送至了醫院,經診斷我是醉酒後吸入嘔吐物引發了窒息,經過搶救已脫離危險。而我自己還是堅信,那晚在李歸來家中遭遇得地獄般的恐怖經歷絕非虛妄,但目前不會有人相信一個醉漢口中所講出的任何瘋言囈語。

但也因為這次事件,在肉體和精神飽受了折磨後,我也終於大病了一場,出國的事情也被無限期擱置,在漫漫時光中,我也安心地開始調養生息。讓我萬分感動的是,我的未婚妻在得知我的遭遇後竟然連夜趕到醫院,並在我的病榻前放聲大哭……

在家人們的悉心照顧下,歷經半年,我的身體也徹底恢復。

話說,李歸來在我入院昏迷的2天里,就收拾了行囊匆匆離開,但隔壁的房子他始終沒有任何出售或出租的跡象,而我的母親說,他離開之前特別叮囑將一串鑰匙和一本手記交付給我。而我也在養病期間認真研讀了這本手記的內容,當我以為手記中會解釋那晚恐怖場景的緣由時,我卻看到了更為沉重而悲傷的記錄:

在手記的結尾處,夾著一份被裁減的舊報紙,那是上回李歸來剛來時,我打翻整理箱中的那份《薩克拉門托通訊報》,這是1870年6月底,發表在《薩克拉門托通訊報》上的一篇名為《屍骨運送》中記載道——

手記最後寫了一排字,或許是對我說的

【拿起鑰匙,打開箱子,不要害怕,有話要說。】

經過好幾天的內心掙扎,在未婚妻的陪同下,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李歸來閒置的房間,此時距離他離開已經過了3個多月,房間中早已空空盪盪。看到那個大樟木箱矗立在主臥,我還是無法揮去那天的陰影,未婚妻一把麻利地奪過鑰匙並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張張寫著名字的紙片,那些記憶中裝著白色粉末的陶瓶早已不見,但有一封信,上面寫著【致友鄰】。

打開信封,簡短有力的幾句話寫道

【自那天沾染了藥水後,我早已命不久矣,不過我活得很久了……也想休息了……我身背罪惡和血債,但我還是要在剩餘的時間中,將這些人落葉歸根,當你讀到此信時,我應是帶著他們行走在歸去的道路上了。】

9

2022年,我的女兒日常准備上學,今天輪到我送她去學校,小區門口買了一些豆漿油條,我和我女兒都非常喜歡吃。

我的妻子在電話里罵罵咧咧地說我又在早上賴床差點害女兒遲到……

為此我深感歉意,送完女兒後,我便前往公司上班,我車子的副駕駛上是一本黃浩鴻先生所寫的《一位老鐵路華工回憶錄》,關於那位記憶中的阿沃,也在回憶錄中提及——

結婚以後,我有了自己的小家,但每週回去探望父母的時候,我都還是會瞅瞅對過李歸來是否歸來,而我的母親也時不時會幫忙打掃隔壁的空屋,她說即便不是自己家,看著這間房子也很有感情,希望以後還會來個好鄰居。

但或許,那扇門,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來人了吧……

後記(一)

克蘇魯式故事丨歸道

1869年5月10日,猶他州普瑞蒙特瑞,美國第一條橫貫全美的鐵路的竣工儀式。

但如果仔細看這張合影會發現,在這個以中國人為主修築的鐵路建成儀式上,我們看不到任何一個中國人的身影。

那12000名中國人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又為此付出了怎樣慘痛的代價?似乎很少人知道。

後記(二)

2013年6月。

地點李歸來的家

我問「李老師,瓦德家後來怎麼了?」

李歸來說:「我後來和他們家失聯了,1926年我還去了趟普羅維登斯,在那里遇到一位從紐約回來的當地人,他的名字好像叫「洛夫克拉夫特」,對!沒錯!就是他!他後來告訴我,在當地的一家收治精神病人的私人醫院中,瓦德家的最後的繼承人——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神秘失蹤了,話說回來,那位叫洛夫克拉夫特的年輕人,還為此寫了一篇恐怖小說,就叫《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我說:「哦~這樣啊……嘶……嗯?」

李歸來說:「怎麼了?有什麼疑問嗎?」

我說:「李老師,你的口氣怎麼像是你自己經歷的,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吧~我算算……嗯……那個時候你爺爺輩還是小孩兒呢~應該是你曾祖父的事了吧」

李歸來笑著說:「沒錯!沒錯~我口誤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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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