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主要內容來自於On Fairy-Stories by 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

J.R.R.托爾金寫作的《魔戒》《霍比特人》等現代奇幻作品聲名遠揚，為後來產生的龍與地下城故事（DND）、其他各種奇幻冒險故事提供了不朽的靈感源泉。《論童話故事》是1939年3月8日托爾金在聖安德魯斯大學「童話故事」講座的稿件，記述了托爾金對幻想哲學和虛構神話的理解。

J.R.R.托爾金其人

J.R.R.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於1892年1月3日在奧蘭治自由邦出生（Orange Free State，今南非布隆泉），此時他的父親亞瑟·魯埃爾·托爾金是英國銀行派駐南非的經理，在他三歲時，父親因為風濕熱死亡，家中失去了收入來源，他的母親梅布爾·托爾金帶著他和弟弟回到了位於伯明罕的娘家。

在托爾金的童年時期，他的母親就教他豐富的植物學知識和拉丁語，他閱讀了大量的童話故事，並因此對奇幻故事產生興趣。1900年，他在天主教會受洗。1904年托爾金12歲時，他的母親因急性糖尿病不幸病逝。他和弟弟被母親委託給弗朗西斯·澤維爾·摩根神父養育，不難看出，在這位仁慈的神父的影響下，托爾金的文學作品中充滿著無處不在的人文關懷。

托爾金青年時期開始研究語言、文學，結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開始文學創作。1911年他19歲時，他開始在牛津大學埃克塞特學院學習，最初讀的是古典文學，但在 1913 年改讀英語語言和文學。

他有一段波折的婚姻，16歲時，他愛上了情投意合的伊迪絲·瑪麗·布拉特，摩根神父認為他的兒子與一位年長的新教女性有染是「非常不幸的」，禁止他在21歲以前與伊迪斯見面，在他 21 歲生日那天晚上，托爾金寫信給伊迪絲表達愛意，她但伊迪斯已經接受了另一位青年的求婚，但她表示因為托爾金的失聯，她束手無策，不得已嫁給了其他人。她最終歸還了前者的訂婚戒指，寧可跟著前途不定的托爾金重新在一起。

這是1913年的故事，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他為了完成學位推遲入伍，並於1915年畢業後入伍，在蘭開夏郡燧發槍團任中尉，幸運中因病躲開了即將參加的索姆河戰役，此後他的健康一直是個問題，被認為「在健康上不適合擔任一般職務」

1920年復員後，他一直在利茲大學、牛津大學等大學任教，並不斷開始自己的文學研究和文學創作，在文學界留下了不朽的成就。主要的文學評論作品有《貝奧武夫怪物與批評家》、《論童話故事》等，主要的文學作品有《魔戒》、《霍比特人》、《精靈寶鑽》等。

他在研究和創作中度過了他的餘生，1973 年 9 月 2 日，在他的愛人伊迪斯去世兩年後，托爾金因出血性潰瘍和胸部感染去世，享年 81 歲，他們被埋在同一個墳墓里，但他們的故事永遠地留存了下來。

《論童話故事》·①仙靈故事（童話）

托爾金首先界定了普遍意義上的童話（Fairy-story)是什麼

筆者註：Fairy有仙靈的意思，然而在中文語境，Fairy story常被譯為童話故事，雖然這些故事的受眾包含兒童，但翻譯成仙靈故事或許有助於避免誤解。

（a）關於仙女的故事，或者一般是仙女傳說；具有發達的感官

（b）不真實或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c）謊言

supernatural beings of diminutive size, in popular belief supposed to possess magical powers and to have great influence for good or evil over the affairs of man.

他指出，牛津詞典中對仙靈的定義是「體型微小的超自然生物，在普遍的信仰中被認為擁有神奇的力量，並對人類事務產生巨大的善惡影響。」而「仙靈」這一詞的語義在後來的文學作品中有時向「精靈」（Elf）滑動，失去了其原有的微小意。

他列舉了大量的童話故事範本，並指出仙靈（Fairy）可能在某些作品中指代人的欲望，亦或者是一種幻覺（在精神分析理論中，夢也是欲望的達成）。

《論童話故事》·②起源

托爾金在這一節探討了仙靈元素（ fairy element）的起源，他首先否定從民俗學角度下可能將神話故事中的相同點作為「同一起源」論斷的謬誤。

他用雷神托爾（Thórr）的故事來引入仙靈元素的存在：究竟是先有雷神還是先有雷？托爾金指出——當那個聽到雷神的農民憤怒地講述雷聲的時候，托爾的形象就出現了。

「We must be satisfied with the soup that is set before us, and not desire to see the bones of the ox out of which it has been boiled. 」

他認為，指出童話的起源太過於困難了，童話就仿佛是一鍋湯，有不斷的新元素加入進來，「我們必須對擺在我們面前的湯感到滿意，而不是希望看到煮湯的牛骨頭。」

這鍋湯中承載了很多古代的元素，這些歷來被放入童話領域的元素充滿了吸引人的神秘和禁忌，永遠吸引著人類的好奇心去探索。

《論童話故事》·③孩子們

托爾金指出，在現代文學世界中，童話故事被降級為「托兒所」，就像破舊或老式的家具被降級為遊戲室一樣，主要是因為成年人不想要它，也不介意它被濫用。但事實上，許多童話故事都有不朽的文學價值和文化價值。

兒童會喜歡童話故事，他們純真且驚奇，能融入其中，成年人可能更加現實，但不代表不能從童話故事中汲取能量，他表示「至少在我看來，童話故事不應該與兒童特別相關。」

《論童話故事》·④幻想

幻想是一種高級而純粹的能力，托爾金直言「在人類藝術中，幻想最好留給文字」。以戲劇為例，戲劇中使用幻想的效果總不夠令人驚奇，其中的人物可被觀看到的，導致戲劇的敘事仍然不能超出現實與幻想的范疇，其奇幻程度打了折扣。

Things are so in the world a sit appears under the sun; on a recognition of fact, but not a slavery to it.

童話故事中的幻想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之上的，它不會摧毀理性，甚至侮辱理性。它既不會削弱人們對科學真理的興趣，也不會模糊人們對科學真理的認識，理性越敏銳、越清晰，就越能產生更好的幻想。因為創造性的幻想是建立在這樣一種堅定的認識之上的：世界上的事物就是如此，就像坐在陽光下一樣；承認事實，但不奴役事實。但過度的幻想、造神用以迷惑他人，是一種不好的行為（It can be ill done）。

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童話的創作特點和部分神話的創作特點類似：「即使是最荒誕不經的情節，終究也是發生在理性務實的世界里的。」（伊迪斯·漢密爾頓評希臘羅馬神話）

《論童話故事》·⑤恢復、逃脫、安慰

【Recovery, Escape, Consolation】

恢復(Recovery)即按照我們現在（或本來）應該看到的事物方式看待事物，將事物視為與我們自己無關的事物，清晰可見地去了解它的模式。童話幫助我們重新審視舊有的物件。童話故事主要涉及簡單或基本的事物，不受幻想的影響，但這些簡單性因其背景而變得更加明亮。比如風景秀麗的夏爾，其一花一木都是現實中可以存在的，真實的美景是魔幻世界的一部分，給讀者一種家的安逸。

It is part of the essential malady of such days—producing the desire to escape, not indeed from life, but from our present time and self-made misery—that we are acutely conscious both of the ugliness of our works, and of their evil. 

逃避（Escape）和安慰（Consolation）緊密相連，產生逃避的欲望，實際上不是逃避生活，而是逃避我們現在的時代和自己造成的痛苦。托爾金的這一觀點類似於痛苦的升華（Sublimation），我們厭惡的東西使我們美好的願望受阻，但我們卻能在童話故事中找到安逸和共鳴。童話故事可能荒謬，但是卻體現著人們心中對美好的希冀，達成了對人的安慰。所以大部分的童話都會有圓滿的結尾，將美好的曙光照入人的心中。

結語

The Birth of Christ is the eucatastrophe of Man’s history. The Resurrection is the eucatastrophe of the story of the Incarnation.

托爾金創造了eucatastrophe這個詞，意為「善的轉折」

在結尾，托爾金借用聖經故事來介紹故事的歡樂與慰藉，福音書中記載了很多仙靈（童話）故事。譬如基督誕生就是人類歷史善的轉折。復活是道成肉身故事中善的轉折。這個故事以歡樂（joy）開始，以歡樂結束。它具有卓越的「現實的內在一致性」。從來沒有一個故事讓人們願意相信它是真實的，也沒有一個故事能讓那麼多持懷疑態度的人根據其本身的優點接受它是真實的。因為它的藝術具有原始藝術（即創造藝術）極其令人信服的基調。拒絕它會導致悲傷或憤怒，或者說，我們希望相信，這種追求亦是崇高而快樂的。

我們可以看到，托爾金將仙靈（童話）故事以及仙靈故事和有神話故事分界線上的內容融合在一起考慮（因兩者的分界線不夠明顯），為當代研究仙靈（童話）故事提供了經驗，也為奇幻小說的寫作指出了一個有趣的探索視角。

在文章的結尾還附有一些托爾金的筆記，提供了他對其中話題的一些深入思考，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尋找原文詳細閱讀，感謝您的閱讀！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