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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盆記

(1)新來的助理

這一天,我正在和新來的助理交代工作。新來的助理很年輕,復姓公孫,單名一個策字,是個很文雅的小伙子。我說,公孫這個姓很少見啊,有一種說法,黃帝就姓公孫。小伙子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也許是和他說過這些話,提到過黃帝的人太多了有關吧。

說話間,電話響了。哪位,我問道。是我,包主編。是我的線人之一。什麼事情,我拿來筆和紙,接著問。他說,協和醫院出了件怪事,有個瘋子在那里鬧來鬧去,你可以去看看。我說,好,我這就過去。

我把事情和邵飄萍主任說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邵主任對事情沒發表什麼意見,他只是指著我,跟剛來的公孫策說:「你可別跟他學啊,千萬別讓他給帶壞了。」

我沖著邵主任撇了撇嘴,公孫小老弟還是只是笑了笑。

(2)張別古和盆

協和醫院在東單附近,公元1921年成立。北京能有這麼一所現代化的醫院,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一個瘋子能在協和醫院里鬧事,我是相信我線人的眼光的。

二樓的精神科門口,已經圍了很多人。最外面三圈是看熱鬧的病人,然後是一圈警察。突破了這四圈重圍,我們才進入診室。診室里還有兩位醫生,一位警察,和一位蹲在牆角里,抱著一個黑褐色盆兒的老人,他應該就是線人口中的那位「瘋子」。

這位警察看見我以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趕緊抓住他的手握了起來:「您好,我們是京報的記者,請問這里出了什麼事情?」

「你這黑包子,今天又是要鬧哪出?」這位警察說道,語調喪氣的很。

我笑了笑,看向公孫策,說道:「這位警長同志是我最好的朋友,展昭,展雄飛。別見外。」

公孫策還是笑了笑。我想,他可能是一條幻化成人型的薩摩耶。

展昭為我們介紹起案情和病情:病人叫張別古,是西郊的一位農民。三天前從城里回來後,就說見到了冤鬼,要上官府告狀伸冤。村長和當地的警察局不信,他就大哭大喊,大吵大鬧。村里驅邪的老人也拿他沒有辦法。所以就被送到了這里,看看是否能夠治好。

我看著張別古,說道:「老人家,咱們起來說話。」說完就要伸手扶他起來。

「我沒病,我沒病。」張別古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打開我的手。

我的手碰到了他的盆。一股寒氣從指尖傳了過來,同時有什麼聲音從盆上震動出來,進入了我的耳朵:「我冤啊,我死的好慘啊。」

這句話聽得我有些眩暈,好像一口氣轉了十個圈。這時我腦門兒上的傷疤突然一熱,把我一激靈。我瞬間又清醒了過來。

我說:「張大爺,您這盆兒不干淨啊。」

這次輪到張別古開始驚訝起來:「這麼多人,就你能看出來!我是真的沒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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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盆和劉世昌

我、公孫策、展昭,以及張別古四人,找了一間沒人的屋子。張別古開始給我們詳細地講了事情的經過。

他本是西郊的一位農民,除了種地,他還上山砍柴、挖煤。三天前,他去城西北的萬壽寺送柴和煤,並想要回來拖欠了半年的煤錢。寺里的住持玄虛禪師找了一個新來小師傅,讓這位小師傅領著他去取錢。可是那個小師傅不太地道,錢沒有全給,剩下的用一個盆做代替。這個盆烏漆嘛黑,不知道是用什麼燒出來的。他跟出家人也不好發火,正好家里也缺一個面盆,就這麼應了下來。

聽到這里,我說這萬壽寺的禿驢不太地道啊,跟《西遊記》里的和尚一個德行。

展昭看了我一眼,說:「別老禿驢禿驢的,對人家法師尊敬一點兒。」

我白了他一眼:「可惜啊,沒做出什麼讓我值得尊重的事情來。」

張別古接著說:「在寺里的時候,也沒什麼古怪。但是越往家走,我就越冷,冷的我渾身發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打擺子了還是中邪了,就想趕緊回家睡一覺沒准就好了。到了家我下了一碗麵條,吃完就睡了。但是在夢里,我就碰見一個人啊,穿著黑衣服,披著長發,兩個眼睛通紅通紅的,他說『他被萬壽寺的和尚殺死了,但是魂兒被困在了這個盆里,永世不得超生。』他讓我幫他伸冤。」

(4)夢中相見

我把盆要了過來,這次沒有發生眩暈,也沒有呼喊的聲音。我說:「大爺,這盆就給我吧,這事跟您沒關系了,就算有鬼,他自然就會找我來。」

張別古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千恩萬謝,臨走前還要作揖鞠躬。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大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連忙鞠躬還禮說道。

張別古回去了。展昭說,你對這老大爺的態度可比對那些和尚的態度好多了。我說,我也不是對所有和尚都那樣,佛祖要是因為我罵了壞和尚而遷怒我,這佛祖也不是什麼好貨。展昭又說,行啦行啦,越罵越來勁。話說什麼是你應該做的?我說,為民除害啊,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這可是我們邵主任說的!展昭說,你拿什麼為民除害?我說,你唄,大保鏢。我又扭頭對著公孫策說,還有你,大文豪,你倆是文章會大保鏢,文武雙全!

我給公孫策放了假,自己回了家。臨睡前,我把盆放在枕邊,對盆說:「盆啊盆,有什麼冤屈咱們夢里見,你可要跟我仔細說說。」

我又摸了摸頭上的疤,說道:「還有你,上午那麼不小心,今兒晚上要是有什麼事,可得盯緊了!」

有個人走了過來,一身的黑衣服,披肩散發,眼睛通紅,不知道是恨的還是哭的。脖子和雙手雙腳都流著血,血水順著衣角往下滴答。

我沒嫌棄,搬了一把凳子,說:「您坐吧。」

來人也不客氣,坐了下來,說:「大人,我冤啊。」

「是是是,我知道。您叫我小包就行」我說道。頭上的傷疤沒什麼反應,看來它還是老毛病,沒什麼危險就不愛動活兒。

「大人,我叫劉世昌。三個月前我出城辦事,碰上大雨,恰好路過萬壽寺。我心想出家人慈悲為懷,就想進去避避雨再走。寺里的住持叫做玄虛禪師,是京西北有名的得道高僧。他留我過夜。沒想到夜里我就開始做噩夢,夢里我被什麼東西綁得無法活動,還有什麼東西在啃我的腿和腳。我醒了以後,不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醒沒醒,我發現被綁在了一個祭壇上,那個玄虛就在我旁邊,周圍還圍著一圈小和尚,這些人嘴里嘰里咕嚕地不知道念著什麼經,然後就把我殺了。」

這時劉世昌的眼睛里留下了血淚,他接著說:「大人,我死的太慘了。他們把我殺了以後,就一片一片地割我的肉,又拘住我的魂魄。等我再醒了以後,我發現我在一個瓦盆里,原來他們不光割我的肉,還把我挫骨揚灰燒成瓦盆,讓我永世不得超生。這三個月里,這盆就在萬壽寺的後院里放著,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也許是天意,有個新來的小和尚又貪錢,又不懂規矩,把我這個盆打發給了張大哥,我這才能出來!」

劉世昌講完他的經歷。我揉著臉,不知如何是好。這萬壽寺看著玄乎,不知道藏著什麼妖魔鬼怪。看來先去個地方問問再說。

我對他說:「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5)下地府

我打開門,說:「老謝,老范,你倆就別在外面站著了,進來坐坐吧。」

兩個人直搖頭,老謝的舌頭跟著腦袋一起晃悠著。

劉世昌也站了起來,見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黑白無常,忙說道:「我不跟你們走!我的冤屈還沒解決!」

我語重心長,就好像邵主任一樣地說:「你們看看,他一個凡人,看見你們兩個都不害怕了,說明他碰到過多麼恐怖的事情!你們兩個不該反省反省嗎!?」

「包拯!你別以為你以後會成為我們的上司,就這麼肆無忌憚!再怎麼說,我們兄弟倆現在是神,你還是凡人!」

「行啦,行啦。我是那種拿官銜壓你們的人嗎?我是一個講理的人。再說了,我只是一個小記者,小編輯,不要老咒我趕緊死,去你們那邊上班。帶著我倆去一趟地府吧,我有事情要查一查。」我又扭頭跟劉世昌說:「你也跟著我去一趟吧,放心,問題解決了你再投胎轉世也來得及。問題要是解決不了,我跟著你一起投胎。」

我們一行兩神、一人、一鬼就這麼進了地府。地府的景色我已見怪不怪,那不過是凡間凡人凡事的一種延續。那些罪大惡極之人,見到我腦門兒傷疤的金光,比受了這十八層地獄的所有酷刑還難受,躲還來不及躲,更不要說把我們怎麼樣,根本不用黑白無常出手。

來到判官處,我也沒客氣,把生死簿取了出來:「這個劉世昌命該八十五歲啊,怎麼這剛六十歲就死了?」

判官在我身邊坐著,還不如站著舒服,說:「包大人,按理說他是應該八十五歲才過來,但是出了意外,這才讓黑白無常兩位大哥過去拿人。」

「這話說的,出了什麼意外?」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

「那不是等於沒說一樣嗎?再說了,為什麼他在萬壽寺的時候已經死了,你們不過去拿人?」

「包大人,這神仙也好,妖怪也好,終歸是系統內的事情,可那萬壽寺屬於外界,由外神支配。我們進不去。」

「什麼是外神?」我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

「外神的傳說十分的古老又很晦澀,只有部分教團崇拜。這些教團又十分的隱秘。總之,我…」

「好吧,」我知道判官也解釋不清楚這個事情,於是問起了別的問題:「這些年來,到了歲數沒過來,或者沒到歲數就過來的有多少人?」

判官見我轉換了問題,沒翻生死簿,連忙說到:「就說這一百年,到了歲數沒過來的,有五千人;沒到歲數就過來的,有一千人。」

「你看看,雖然記得很清楚,我應該夸誇你。但是要落實啊,我不問你也不主動跟我說說。」

查完資料,逗完判官。我帶著劉世昌就走了。這個事情我也沒法發表在報紙上。看來是時候去萬壽寺一趟了。

(6)萬壽寺

這一覺睡的真累。我跟邵主任請了假,並給公孫策留了作業,讓他幫我查查萬壽寺和外界古神的資料。

進入萬壽寺的大門,迎面是兩顆大樹,高是很高,但是看不出來兩棵樹是什麼樹種,僅能看到的葉子看起來可能是槐樹。因為兩棵樹上都纏繞著藤子,上百根手指粗細的藤子從地下鑽出,將兩顆大樹分別纏繞起來,纏纏繞繞地向上延伸著,也許是光照角度的問題,看不到藤子延伸到了哪里。只是迎面對著大門的地方,留出了兩個圓洞,好像是沒有眼睛的眼窩,又好像是黑洞一樣,吸收著人的目光和靈魂。

這兩棵樹好像是活著的柱子一樣,任藤子纏繞,這讓我想到了劉世昌死前的那個儀式。

樹底下還有兩只小羊,小羊通體烏黑,在草里扒拉著。這是我在其他寺廟里沒有見過的。引導的小和尚估計是怕我奇怪,連忙說道:「這兩只羊原本是之前過來上香的施主的,讓玄虛禪師看見了,就給勸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放生,就這麼一直散養在寺里。」

我只笑了笑,像被公孫策傳染了。再往里走,就是正殿。殿上掛的不是「大雄寶殿」,而是一塊「虛空同體」的牌匾。這也是第一次見,四個字熠熠生輝,只是不知道什麼意思。從敞開的殿門里看,也還是看不清殿里擺放了什麼東西,有什麼人,只有一片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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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萬壽寺好像是一個黑洞聚集的地方,外面陽光明媚,寶相莊嚴,但是屋子里卻不見一點兒光亮。如果拿人比喻萬壽寺的話,那麼這個人雖然通體雪白,玉肌冰膚,但是七竅和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痤瘡爛洞。

進入正殿,大大小小的佛像也與常見的不同,表情透出怪異的微笑。我問那導引的小和尚,這佛像、菩薩為什麼雕刻的和其他寺廟的不一樣啊。小和尚說,我臥佛寺建寺較早,佛像還有外國犍陀羅的藝術風格,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才慢慢漢化的,施主不必驚訝。

我心說,嘿嘿,騙傻子呢,都是准備好的答案。犍陀羅佛像什麼風格我還是見過的。於是我又問,這萬壽萬壽,到底是誰萬壽啊?

小和尚一時語噻,估計是沒想到我問這個問題。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洪亮的回答:「阿彌陀佛,這萬壽寺多次損毀,又多次重建,大多是皇家修建,因此這『萬壽』二字,最初自然也是皇家萬壽了。」

我轉過頭,見是一位年長的和尚,不胖,看氣勢應該就是住持玄虛,於是我又接著問道:「但是現在沒有皇帝了啊?」

來人正是玄虛,他接著答復道:「我佛慈悲,有善緣者皆能萬壽。」

我笑了笑,說:「玄虛大師真是慈悲為懷啊。」

(7)又入夢境

玄虛帶著我把整個寺院逛了一遍。寺院的最後面,還有座佛殿,里面有座銅佛塔,有五米多高。玄虛說,這銅塔為明代天啟年間所鑄。塔身有佛、菩薩、羅漢、諸天等四百餘尊雕像。我趕緊附和道,是啊,是啊,這佛塔真是造型生動,工藝精湛。不過我想的是天啟年間的大爆炸。見完銅佛塔,天已經不早,玄虛勸我留宿一宿,這正和我意。吃過特地為香客准備的齋飯後,我被帶進一間禪房准備休息。

我翹著腿,躺在床上,看著月光灑進來,無聊地數著窗戶格子。我想,這間房會不會就是劉世昌住過的那間房,今天晚上又有什麼等待著我?那頓飯倒是挺好吃的,也不知道是否被下了什麼藥。玄虛的回答倒是挺有意思,「有善緣者皆能萬壽」,那誰是有善緣的人呢?

我再一次進入了夢境。天還黑著,窗外斑駁的樹影映在窗戶上,只有零星的月光還能照進來。那些枝條還在生長、蔓延著,好像要把窗戶鋪滿,又好像要進來。

我索性打開門,來到院子里。原來是藤條,藤條向四周蔓延,不只是趴在窗戶上,它們將整個寺廟籠罩了起來。我順著走廊往里走,想找找那個祭壇。但是除了身前一米左右,再往前就看不清了,向後看,更是一片黑暗,不知道里面藏著什麼東西。我往前走一步,就好像身後什麼東西也跟了一步。我看向左側的牆壁,那里的壁畫也有了變化,講的也不是佛祖誕生的故事了,但依然是什麼東西降生的事情。其實我還是挺害怕的,畢竟這是我從沒碰到過的事情。

來到一間側殿前,這間側殿里亮著燈,一個人正在燈下寫著東西。我敲門走進去,外面的景色變了樣子,沒有了藤蔓和黑霧,而整個萬壽寺看起來破敗不堪。我說,大晚上的寫什麼呢?他停下筆,笑著說,寫小說啊。我問,什麼小說?就像魯迅先生寫的《狂人日記》一樣的小說嗎?他看看我,接著說,差不多,我寫的是薛嵩和紅線女。我說,你看我穿越到了幾十年後,而你在寫幾百年前的人。他說,其實都差不多。我說,也是,這麼晚你不害怕嗎?他說,不害怕。我說,那你接著寫吧,一定保重身體。

我推門出來,身邊的事物又變了回來,再往身後看,那間側殿滅了燈,也沒了人影。剛一拐彎,什麼東西迎面撲了過來,即使我有護體,還是嚇了我一跳。不是寺里的妖僧來夢里抓我,而是一個香客。但他雙眼無神,顯然不像我一樣有意識,我只好領著他走。

就這樣領著幾個香客,我來到了後院,那里有微微的燭光。我想,夢境已然如此,現實中不知道玄虛他們已經在搞什麼鬼。後殿的銅塔還在,只是佛、菩薩們的雕像統統變了樣,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名的怪物雕像。這些怪物的臉好像長在了身上,身上布滿了眼睛和嘴,下身還有觸手,好像章魚的須子一樣。也許這後殿就是他們執行獻祭儀式的地方。

我正觀摩著雕像,身後突然來了一陣風,藤條纏住了我的雙臂。藤條越來越緊,我感受到了劉世昌所說的那種恐懼。緊接著是那兩只黑羊,它們頭上的角變得格外的巨大,它們也遠不像白天那樣溫順。

兩只黑羊在一步步靠近。該來的終於給我等來了,我想,確實沒什麼可害怕的。我抬起右腳,向著其中一隻踹了過去。

那隻羊叫了一聲,隨後就消失了。隨後後殿中的蠟燭也滅了。

(8)外神的故事

我把夢中的香客都領了回去,就醒了過來,在門口守了一夜。竟然還有小和尚隔著牆偷看,我心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們還能有夢里的那兩只羊厲害?我剛一起身,他們就都跑了。直到天亮我才去睡覺,睡到了上午十一點,也沒有人過來叫我起床。我出來以後,他們都躲著我走,我只不過是想找點兒吃的,昨天晚上消耗的太大。

玄虛正在教訓一個小和尚,看到我找他,他走了過來,眼神很是復雜,恨意里還帶著一絲不解。我說,大師,這個小師傅犯了什麼錯誤啊,讓您親自懲戒他。玄虛說,他丟了寺里一件重要的寶物,還貪了一位砍柴師傅的錢。我想,這個小和尚應該就是坑了張別古的那位。我說,您就原諒了他吧,我只知道禪宗講究的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再珍貴的寶物也是身外之物,錢財有機會還回去就行了。

這時小和尚突然抱住我的腿,說讓我帶他走,他不想再在這里當和尚了。我看著他,又看著玄虛。玄虛擺了擺手,放了這個小和尚。

玄虛送我到門口。那兩顆樹下,只剩下了一隻黑羊。這只黑羊見我過來,趕緊躲到了樹後。我問玄虛,怎麼就剩了一隻羊,明明昨天還是兩只。玄虛臉上的殺氣一閃而過,說,可能是天氣太熱,昨天晚上死了一隻,超度後已經埋了。我說,那就好,那就好。帶著小和尚走了。

公孫策見我回來,趕緊帶著找來的資料過來,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麼。

他說,他擔心了一晚上,生怕我回不來了。我說,是啊,我也怕我回不來了,你就讓邵主任帶壞了。他說,都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說,是啊,能活著開玩笑多好。他說,你可知道那外神是什麼東西,你就敢一個人去萬壽寺。我說,我只知道萬壽寺里有不吃草的黑羊,纏人的藤蔓,古怪的邪神鵰像,還有一幫和尚。不對,阿彌陀佛,是一幫邪教徒。

公孫策說:「這類邪神有個統一的稱呼,名叫克蘇魯。而你說的那個,可能就是莎布尼古拉絲,據說它能夠賜予供奉者無限的生命,因此有著廣泛的崇拜。而黑羊則是它在人間的使徒,代她接受信徒的祭品和崇拜。」

「原來如此,要不玄虛那廝說『有善緣者皆能萬壽』,原來他們供奉了這麼一個邪神。」

「你是怎麼出來的?」公孫策問。

我說:「吃飽喝足睡了一覺,然後今天早上就回來啊。」

公孫策又問:「他們沒把你怎樣?」

「讓我做噩夢,藤蔓纏住我,黑羊啃我,然後打算獻祭我。」

「那你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我說:「別問啦,別問啦,好像我是個被采訪對象一樣。」

「你也不是個凡人。」

「我是凡人啊,也就是這幾年做記者跑的腿部力量發達了一些罷了。話說回來,還有什麼可疑的嗎?」

公孫策遞給我一張照片和一組簡報,說:「十幾年前頤和園曾有次不同尋常的做法儀式,說是為了給慈禧太後延長性命,據後來出宮的老太監講,那一次獻祭了三千人。」

「要一次性獻祭三千人,萬壽寺是放不下的,看來頤和園藏著更深的秘密。」我又指著照片上的一人說:「慈禧身邊的這個人就是玄虛,這老小子這麼多年來沒有什麼變化,看來真是可以長生不老。」

「但是慈禧沒活多大歲數。」

「那是,慈禧被這老小子給騙了。」

(9)頤和園

正在我們制定消滅計劃的時候,萬壽寺有了新的情況,邪教徒正通過船往頤和園搬運東西。萬壽寺前有條河,據說每次去頤和園,慈禧都要先在萬壽寺歇腳。這也印證了她去萬壽寺不只是休息那麼簡單。

既然這幫邪教徒有了新的計劃,我們也就不能再坐等時機。當天晚上,我和展昭驅車前往頤和園,打算和他們做最後的對決。

此時的頤和園雖不像圓明園一樣已經損毀,但是也荒蕪了許多。這里鬧鬼的故事也漸漸流傳開來,最開始說是光緒皇帝陰魂不散,然後說是蘇州街里常有太監宮女假扮的商戶,借著月光吆喝,再往後就連長廊鬧鬼都被說的有鼻子有眼。

我們到的時候,玄虛一眾已經在昆明湖前搭起了巨大的法台,儀式馬上開始舉行了。

由於抓到的信徒不夠多,他們竟然還捆了幾個年輕的教徒打算一起獻祭。

玄虛見我們來了,停下了手中的儀式,那群教徒也圍了上來,手里拿著兵器,看樣子要把我們碎屍萬段。

我下了車,笑著跟玄虛說:「玄虛大師啊,搭這台子是要吃烤全羊嗎?」

「少廢話,你殺了我們一隻聖使,今天就叫你有來無回。」

「那天你對付不了我,難道今天你就能把我怎樣了?」我回答道。

「等我請出真神,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玄虛說罷,看我們沒帶什麼武器,便抬手招呼手下的弟子圍攻我們。

我和展昭掏出了槍,開始射擊。展昭的射術比我好,他連發五彈,瞬間擊斃了五個教徒。剩下的邪教徒停了下來。

我說:「這都民國了,你們還耍槍弄棒?大哥們,你們的腦子里都是辮子吧。」

邪教徒雖然停了下來,但是玄虛已經先召喚出來了更多的黑羊。子彈打在黑羊身上沒有效果,玄虛以為我們沒有了辦法。這時展昭放下手中的槍,抽出寶劍來到羊群中間。邪教徒們剛要驚呼展昭怎麼又使用冷兵器了,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寶劍不是普通的兵器,寶劍在黑夜中閃爍著微光,劍氣則籠罩著展昭,讓黑羊無法近身。

黑羊威脅不到我,我來到玄虛身邊,將他踹下了祭壇,我說:「當年是你一次性獻祭了三千人?」

玄虛瘋狂地笑著說:「正是我,不然你以為這長廊中的彩繪,為什麼這麼生動?」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妖僧如此喪心病狂。

「而且我把慈禧也給獻祭了。我要多多感謝她,要不是她,我也無法找到三千人一次性獻祭。只不過她太蠢了,為了長生不老什麼都相信。如果你仔細看的話,長廊中有一幅畫,畫中人生得婀娜多姿,好似在翩翩起舞,但是面相又老得厲害。那就是慈禧。也許她現在還想著能返老還童呢!哈哈,哈哈!」

「你不要再做無畏地反抗了,我們的真神就要降臨了!」這是玄虛說的最後一句話,我開槍把他崩了。

昆明湖中的水開始波動,好像沸騰了一樣,一個巨大的生物從中慢慢升起。對面的萬壽山顯得過於渺小,山上的那些建築就好像是積木搭成的一樣。

這只怪物的身上有著無數隻眼睛和無數只嘴巴,也許萬壽寺中的那些「黑洞」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這時,它同時張開了這些眼睛和嘴巴。那些眼睛中散發著幽暗的綠光,而嘴巴中則吐出了惡心的怪味,以及令人眩暈的聲音。

還倖存的邪教徒立即痛苦地抱起頭來,有的甚至開始撕扯自己的耳朵,摳出自己的眼睛。看來在那怪物的眼中,他們同樣的不夠重要。

而那些黑羊則興奮起來,眼睛散發著同樣的光芒,好像被注入活力了一般,不顧地上已經被咬爛的玄虛,沖著我們撞了過來。

這時我頭上的傷疤開始發出更強烈的光芒,這光芒的亮度我從未見過,但同時我又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這光芒照到那群黑羊,黑羊則像那群邪教徒一樣哀嚎了起來,並紛紛找地方躲起來。

趁著這個功夫,我尋找起展昭。也許是因為有寶劍護體,展昭只是原地愣住,沒有立即發瘋。但是他已經無力握住手中的寶劍。就在寶劍即將脫手的瞬間,我趕緊跑過去將寶劍扶住,又撕下衣服,將他的眼睛和耳朵層層裹住。並把他護在身後。

展昭恢復了理智,即使看不見,他說也能感受到那些發瘋的教徒和黑羊,保護我的背後。

我放心的將背後交給了他,而我則沖著昆明湖里的那個怪物,釋放著我頭上的光芒。這光芒將怪物完全籠罩了起來,即使它將眼睛睜的更大,發出更瘋狂的吼聲。

我和它就這麼僵持著。就好像掰腕子一樣,即使我的手已經無線接近桌面,那我也要挺住,雖然我的力量不如它,但是它也不能輕松的打敗我。

展昭消滅了那些已經瘋癲的教徒和黑羊。他沖著湖中的怪物沖了過去,在光芒的映照下,他好像和寶劍融為了一體,像一把更加鋒利的寶劍,斬斷怪物的觸手。

怪物終於不再堅持,緩緩地沒入湖中,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看來我們是勝利了。

(10)尾聲

現場只剩下了我和展昭,我們將汽油灑在已經被損毀的長廊上,打算將長廊付之一炬,解放那些被拘束的靈魂。潑灑汽油的時候,我看到了慈禧的那幅彩繪。這個老太太和玄虛一樣,又邪惡又愚蠢。如果我會玄虛的邪術,我真想把他們兩個拘在一幅彩繪里,讓他們共享無盡的壽命。

從頤和園出來後,我和展昭休息了三天,才將將恢復元氣。在公孫策的協助下,我寫了一篇消滅邪教的報導,公孫策因此順利度過實習期,展昭也因此獲得了榮譽勛章。

後記:

去年去了頤和園和萬壽寺,還坐了船。當時見了萬壽寺里的一些場景,就想寫篇小故事,涉及蝙蝠俠,雷霄古,邪教這些關鍵詞,把萬壽寺寫成一個和拉薩路之池有著相同功能,能夠復活死人,或者讓人長生的那麼個地方。但是寫到一半寫不下去了,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感覺這個邪教太垃圾了,可是偏偏蝙蝠俠還不殺人。

再後來是看了王小波的《萬壽寺》,前一陣看到有人在微博上提烏盆記的事情,機組里都有說過,就又想起去年未寫完的故事,把這兩個事也融了進去。

另外就是關於克蘇魯,這些年也看過一些克蘇魯相關的東西,小說也好,講解也好,但是一直get不到克蘇魯的點。我對克蘇魯不怎麼恐懼,對巨物倒是很恐懼,就是自然博物館里那些高大的恐龍化石和標本都挺害怕的。也許是因為不夠敏感,最後的結果就是,對克蘇魯,還有其他的事物,都胡編亂造了一番。

給了楊老師和鈞哥,但是他倆都沒時間看,也就不等了。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