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遊戲資訊 譯丨林·卡特《洛夫克拉夫特...

譯丨林·卡特《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背後的故事》(八)支配者的眷族

Lovecraft:A Look Behind the Cthulhu Mythos

By Lin Carter

譯:Charnel方糖

四,雷德胡克的恐怖

五, 克蘇魯降臨

六,黑暗大系的信奉者

七, 陰影的聚集

八,支配者的眷族

盡管洛夫克拉夫特偶爾會去感興趣的古老城市旅行,但他還是堅持把自己鎖起來,生活在自己想像的內心世界里,相當挑剔地避開他周圍嘈雜、吵鬧、明亮的世界。

即使在普羅維登斯,他的私人朋友也寥寥無幾,因此可以如實地說,在他自己的家鄉,他是個異鄉人。他生活和去世在羅德島的這個大都市里,對他的居民來說很大程度上是個陌生人。

他把所有受挫的友好傾向都傾注到書信中,給那些他從未見過面的男人寫了成千上萬封深情且絮叨的信。

這些通信員中有許多是怪奇小說的作者和《詭麗幻譚》的供稿人。洛夫克拉夫特已經夸贊了其中的一些人,認為他們各種富於想像力的發明值得他這麼做,並在他的克蘇魯故事中嚴肅地提到了這些發明,正如前面提到的。因此,當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發明了他那極樂的惡魔之神撒託古亞時,洛夫克拉夫特欣喜地將史密斯的創造納入了不斷壯大的支配者萬神殿。事實上,洛夫克拉夫特邀請他的作家朋友們為神話創造新東西,在其中寫故事,或者在他們自己的故事中運用他的一些技巧。

也許他的朋友中第一個這麼做的是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在1931年9月的《奇異故事(Strange Tales)》中,史密斯出版了一則非常成功的恐怖小說《巫師歸來(The Return of the Sorcerer)》。1*故事講的是一個年輕的學者受僱於奧克蘭/加州的一個富有的隱居者——讓他迅速翻譯《死靈之書》。就是在史密斯的這則故事中,困惑的讀者們遇到了一長段不祥而神秘的阿爾哈茲萊德的散文,這一定會在他們的腦海中引發疑問,比如如果兩個不同的作者引用同一本書,《死靈之書》有可能是一本真正的書嗎?

幾個月後,1932年1月的《奇異故事》上刊登了另一個與此相同的故事,名為《通往土星之門(The Door to Saturn)》,其中介紹了著名的希帕波利亞巫師伊波恩,並向讀者提供了更多關於撒託古亞的資料,命名了在上古時代產生了他的生物,他從哪個星球降落到地球等等。在這個故事中,史密斯透露撒託古亞的崇拜「比人類要古老得多」,「當地球還是一團沸騰的岩漿時,撒託古亞從一個未知的宇宙途徑其他世界降臨到了地球」——所有這些都是非常洛夫克拉夫特風格的。

幾個月後,史密斯在《奇異故事》中發表《無名的子嗣(The Nameless Offspring)》。這個故事的小標題帶有一種莊嚴的說法「出自阿卜杜爾·阿爾哈茲萊德的《死靈之書》。」

這些只是史密斯要貢獻給克蘇魯神話的十個左右的故事中的第一批。在這些故事中,史密斯為後來的作家們奠定了模式,他的貢獻也為後來其他非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提供了築基。史密斯並沒有滿足於僅僅使用洛夫克拉夫特自己想出來的名字、書籍和地點,他自己設計了一個裝置,並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神秘小角落。史密斯為核心貢獻了幾個新的「萬神殿成員」——先是撒託古亞,後是烏波-撒斯拉, 阿布霍斯, 阿特拉克-納克亞;而且,史密斯不僅沒有繼續引用洛夫克拉夫特的《死靈之書》,他還自己編了一篇無名的傳說,叫做《伊波恩之書》,是由他在《通往土星之門》中介紹給我們的那個強大的希帕波利亞巫師寫的。在後來的故事《烏波-薩斯拉》(它引入了同名的惡魔神,並首次出現在1933年7月的《詭麗幻譚》中)中,史密斯從這本「黑暗和邪惡的神話集子,包括邪惡和深奧的禮拜、儀式和咒語」中引用了兩句話。2*

洛夫克拉夫特的其他作家朋友們也很快效仿史密斯,為這個神話做出了貢獻。和他一樣,他們更喜歡創造屬於自己的神的工具、書籍和象徵,而不僅僅是模仿洛夫克拉夫特已經做過的事情。

於是,弗蘭克·貝爾納普·朗寫了一部中篇小說《來自群山的恐怖(The Horror From the Hills)》(連載於《詭麗幻譚》,1931年1月、2月、3月號),小說的萌芽是洛夫克拉夫特經歷過的一個漫長而復雜的「羅馬夢」,並在一封長信中進行了描述,朗把這封信的文字幾乎完整地插入到了他的小說中。在這篇故事中,朗為我們介紹了一個萬神殿的新成員,夏烏戈納爾·法格恩。

羅伯特·E·霍華德不久也加入了這個遊戲。他最早的故事是作為對神話的貢獻而特意寫的,是一個短小的、名為《夜之子(The Children of the Night)》的故事(《詭麗幻譚》1931年4-5月號)。在那個故事里,他提到了《死靈之書》、克蘇魯、猶格-索托斯和撒託古亞,並發明了一個叫戈爾-格羅斯的小神和另一本德國學者馮·榮茲所著的古老的長篇傳說書籍《無名祭祀書》。

在撰寫這些洛夫克拉夫特式的故事時,霍華德和他的同事們大都以洛夫克拉夫特為榜樣。馮·榮茲的那本大部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在另一個克系故事《黑石(Black Stone)》(《詭麗幻譚》,1931年11月出版)中,霍華德選取了早期故事中的數據,並對其進行了詳細闡述《無名祭祀書(Unaussprechlichen Kulten)》(他告訴我們)於1839年由杜塞道夫出版社出版,書名翻譯為《無名邪教(Nameless Cults)》,有時被稱為「黑書」;1845年,英國布瑞吉沃出版社在倫敦盜版了一本廉價且錯誤的英文譯本;1909年,紐約黃金哥布林出版社出版了一份經過仔細刪節的版本。所有這些具體的數據——地點、日期、譯者姓名、該書的書目數據——往往會讓讀者半信半疑地相信這本書是真的。事實上,除非你碰巧是一個書目專家,否則你很難肯定地說神話故事中提到的這或那本書是真實的還是故事作者所虛構的!

在《黑石》中,霍華德還創造了一個自己的「瘋狂詩人」,一個說英語的阿卜杜爾·阿爾哈茲萊德,名叫賈斯汀·傑弗里,他寫了一首噩夢般的詩歌《巨石的子民(The People of the Monolith)》。作為一個極具天賦的詩人,霍華德在這個故事的開頭引用了他的幾句話,向我們展示了傑弗里的一點才華

他們說遠古的惡魔仍潛行

在世間那些黑暗的角落里,

大門仍敞開著,在特定的夜晚,迎接

被幽禁在地獄里的幽靈。

另一個故事《屋頂上的怪物(The Thing on The Roof)》引用並詳述了賈斯汀·傑弗里和馮·容茲,並介紹了在另一個故事《亞述巴尼拔之火(The Fire of ashurbanipal)》中扮演主要角色的薛斯坦(Xuthltan)。因此,正如史密斯在克蘇魯神話中開辟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並把《伊波恩之書》、撒託古亞、烏波-薩斯拉等放在其中一樣,霍華德也利用馮·容茲、戈爾-格羅斯、瘋狂詩人賈斯汀·傑弗里、薛斯坦等開辟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至於洛夫克拉夫特自己的作品,他在1932年創作了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3*是《魔女屋中之夢》,這是洛夫克拉夫特於克蘇魯神話系列中寫下的第九個故事。雖然只寫了15400字,但《夢》的故事發生在「被傳說圍繞著、一成不變的阿卡姆鎮。在那里,簇擁在一起的復折式屋頂歪斜塌陷著蓋在閣樓之上。曾經,在那些古老而黑暗的歲月里,女巫們就是躲在這樣閣樓里掩過國王的耳目」,這是關於一個學生逐漸受到古老恐怖殘余的影響。洛夫克拉夫特在書中提到並認可了霍華德和史密斯的發明,馮·容茲的《無名祭祀書》和史密斯的《伊波恩之書》首次在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被提及。

盡管這個故事有很多優點,但它仍然很單一,不令人滿意。洛夫克拉夫特也很明顯沒有真心實意地寫這故事。

同年,他還創作了一個名為《穿越銀匙之門(Through the Gates of the Silver Key)》的故事,是與他的老朋友、同樣也是《詭麗幻譚》的資深作家E·霍夫曼·普萊斯合作完成的。這是鄧薩尼時期最後幾部幻夢境小說之一《銀鑰匙》的續集,嚴格地說,它不算克蘇魯神話的一部分,盡管它確實向讀者呈現了一些新的克蘇魯神話設定。

普萊斯似乎對洛夫克拉夫特在《銀鑰匙》中留下的未解之謎產生了興趣,並敦促HPL為這個故事寫一個續集。但洛夫克拉夫特的鄧薩尼時期已經過去,並深入發展了神話,導致他從未抽出時間來寫。直到最後普萊斯自己寫了一部續集,並把它給洛夫克拉夫特看。

普萊斯在他與洛夫克拉夫特友誼的回憶錄中回憶了促成這次合作的事件。這本回憶錄於1944年首次出現在一本名為《侍祭(The Acolyte)》的粉絲雜誌上。「我最喜歡的HPL故事之一過去是,現在仍然是,《銀鑰匙》,」他寫道。「在告訴他我很高興讀這篇時,我也建議他寫一部續集,解釋解釋倫道夫·卡特失蹤後的所作所為。我對這個故事的興趣激發了他,他贊賞的回應也激發了我,所以在談話結束之前,我們認真地決定執行此項任務。幾個月後,我寫了一篇六千字的初稿。」

洛夫克拉夫特很少對其他作家的故事置之不理,於是他開始對普萊斯的故事進行改動,最終對其進行了徹底的修改和擴展。「徹底地」可能太過輕描淡寫——「完全地」更恰當,因為,正如普萊斯所說,「他用洛夫克拉夫特的方式,把我發給他的東西詳細地寫了1.4萬字。當然,我挺尷尬的。為他的一個故事寫續集的想法比他寫過的任何幻想小說都要離奇。我估計他留下的原稿不到50個字。」

我曾與另一位作家合作過幾篇短篇小說和幾部小說,我知道很少有專業人士會平靜地接受如此激烈的修改。然而,普萊斯是個例外,他慷慨的表明「當然,他的做法是對的。我只是奇怪於他居然對我那蹩腳的開頭大加贊賞。實際上,我所做的就是從一開始就激勵他去創造一些東西。」

兩年後,這個故事以雙署名的形式出現在《詭麗幻譚》中,被認為是真正的合作——事實上,這是唯一一次洛夫克拉夫特的修改作品被公開承認。其他的故事,如與海澤爾·希爾德(Hazel Heald)或齊里亞·畢曉普(Zealia Bishop)合著的故事,無一例外地都沒有公開承認洛夫克拉夫特參與了其中。

《穿越銀匙之門》的情節是最混亂的,因為它並不是克蘇魯神話的一部分,而只是一個邊緣故事,所以我們不需要在這里用冗長的大綱來解釋它。但我必須補充一點,關於故事中兩個人物的有趣起源——其中一個是「著名的克里奧爾神秘主義和東方古物的學生,艾蒂安-洛朗·德·瑪里尼」,另一個是「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的古怪老人」,名叫沃德·菲利普斯。

德·瑪里尼是由普萊斯和洛夫克拉夫特發明的一個筆名。有一次他們決定合作寫很多故事——利用洛夫克拉夫特所說的普萊斯的寫作速度。他們計劃創作一個筆名X筆名的聯合作品「Etienne Marmaduke de Marigny」,在這種浮誇的奇思奇想(普萊斯這麼說)的氛圍中,他們決定,德·瑪里尼的作品「保守估計,每月將達100萬字」。這個計劃最終失敗了,但是名字本身,稍微改變了一下,作為他們合作的一部小說中的一個角色保留了下來。

另一個名字,沃德·菲利普斯,取自霍華德·菲利普斯·洛夫克拉夫特的中間名,是洛夫克拉夫特自己早期創作的筆名。他的一些業余作品都以這個名字署名,比如第一次發表於1918年的詩《Astrophobos》。

這次合作之所以會進入我們的視野,主要是因為它引用了《死靈之書》中的新內容,提到了舊印,並提到了未知的「煙惑,遠古冷原的隱藏遺產」。同樣,讓人回想起洛夫克拉夫特在《暗夜呢喃》中引入的猶格斯星,這篇文章中出現了大量的新行星——足以填滿一個中等大小的太陽系——「曾圍繞著大角星旋轉的一對雙星卡斯艾利」,「銀河另一端的斯狀提星」,還有「亞狄斯星,姆斯烏,凱斯,擁有著三星系統的尼索,凱蘭斯星」,甚至是「以及其他分散在二十八個星系內的不同世界」。

普萊斯是個業余的東方學家,他在自己的故事中使用了很多東方傳說和神秘主義,這類東西在《穿越銀匙之門》中也有所體現。普賴斯對現代神秘文學也有相當的瞭解——至少比洛夫克拉夫特瞭解得多——從廣泛閱讀中獲得的一些術語進入了《穿越銀匙之門》,通過《穿越銀匙之門》,進入了真正的神話——例如,「原始的納卡爾語言」,來自於丘奇沃德的「姆大陸」相關書籍,或者普萊斯從布拉瓦茨基夫人那里得到的「來到地球將古老的學識傳授給人類的火焰迷霧之子」的參考,這是神智學體系中相當華貴和壯觀的宇宙論的一部分。因此,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穿越銀匙之門》是一個復雜混亂的故事,情節薄弱,甚至是糟糕。

總之,1932年對於洛夫克拉夫特的寫作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年份。

[1*這個故事後來被多次轉載和被收入選集,並在20世紀40年代被改編成廣播節目《神秘之屋(The House of Mystery)》。洛夫克拉夫特自己的故事《牆中之鼠》曾在另一個名為《懸念(Suspense)》的節目中上演,由羅納德·科爾曼(Ronald Colman)領銜主演。]

[2*另一個希帕波利亞的故事《白色蠕蟲的到來》直到1941年才出版,實際上是作為《伊波恩之書》的整章出的!]

[3*這對於我們這些長期受苦的洛夫克拉夫特學者來說,幸運的是,在洛夫克拉夫特生命的最後一年,他在給朋友的一封信中列出了他已完成的小說(總共50篇),並註明了每個故事的寫作日期;因此,我們不必梳理他的信件,以確定他的故事的正確年代。]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