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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科幻丨人水和諧(下篇)

封面及頭圖來源:《陽與生命》,弗里達·卡羅(Sun and Life Frida Kahlo)、《黃昏之歌》,艾格妮絲·佩爾頓(Even Song Agnes L. Pelton)

故事原創,情節虛構

「人水和諧」不啻一種理念,更是一種狀態,但無論如何都是以人類自身發展利益為中心的。現在眼前這些渡靈孑都在歡呼雀躍,也讓諸葛晴芳這個局外人都有了一種虧欠感。是的,那不過是一個水質監測站而已,談不上什麼「澤魏巴爾聖壁」,近年來那被水汽和微生物侵蝕得破爛的牆面被人新鋪設上了馬賽克瓷磚,多了四個紅色大字:人水和諧。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也許這的確算得上是一種箴言,不過更是一種為了未來人考慮的政治宣言。

「也不知道是從自己哪位倒霉蛋前任開始,穿越到這就讓小人們相信了那是神聖的語言文字……」諸葛晴芳不過腦地嘟囔一句。

只是聽到了那四個漢語發音,那些渡靈孑們都煞有介事地膜拜起來,甚至喜極而泣——呃,在晴芳看來,如果他們有眼睛和口鼻可以涕泗橫流的話。

隨後,切風快速聚集眾人,並命令被蟲子們團團圍住的整片扁圓空間的所有同伴:「諸位戰士,聖人降臨,我們看到希望了,戰爭終於可以被逆轉了!」

在歡呼氣息的信息素下,諸葛晴芳皺眉:「等等,戰爭?什麼戰爭?我能為你們帶來關鍵的作用嗎?」

「是的,尊主。來自不潔月亮的古代敵人『只愛因』已經和我們澤魏壺鷗髏進行了一場無論在空間還是時間的尺度上都特別漫長的戰爭。如今我們已處於劣勢、十分被動。所幸您的降臨,我們可以憑借流傳誓言和聖人的力量橫掃一切,並保證永遠消除不潔月亮的威脅了!」

還想要問什麼,諸葛晴芳只感覺自己右方不遠處傳來了騷動。切風很焦急:「不好了,看來它們也感知到聖人降臨了,現在正對我們發起了突襲!這里很危險,尊主,我們會先保護您離開!諸位,風起,我們往西北邊飄散,到時再相見吧!」

「看來只能如此……」諸葛晴芳閉嘴不再說話,她發現似乎那些乘坐在飛蟲上的小人們都切斷了彼此間的聯系,開始密密麻麻地在綠色叢林巨樹的頂上騰躍穿行。自己正坐在一位身手矯健、勇士模樣的渡靈孑所驅使的蟲子背上,身旁有自豪和艾哈哈陪伴,另有不少人拱衛著。

此時的氣氛雖然緊張,但仍有回頭的餘裕。

視野很模糊,好像是有幾個類似紅口袋的東西在那座花城中亂竄,所到之處竟人蟲俱碎。看來是一種暫時無法理解的存在,它們的速度特別快,把那些敢於停留反抗和來不及躲避的小人兼巨蟲紛紛消滅,後者正如黑天的大雨,洋洋成幕落在干淨的花朵上。

「尊主,那就是古代敵人了!它們個體也可以被稱為只愛因……糟糕,它們好像已經能夠通過您的影響,定位到具體位置。」自豪在艾哈哈背上艱難地站起身,反手發出了一個類似魔法的光暈,隨後又嘩啦啦打了好幾發,似乎偏移了一些只愛因的射過來的紅色肉刺,「我們必須分開行動,您跟著首領走吧,我們幾個來打掩護!」

「我做什麼影響了它們了……」眨眼之間一個如紅口袋般的只愛因由遠及近,如一道紅線般橫飛到諸葛晴芳眼前。她終於看清楚這究竟是何等駭人的生物:

不對,還是病毒嗎?因為古代敵人與其說是生物,毋寧是一種來源無法被自己的經驗所理性推測的機器。它們的外形從遠處看的確有點類似口袋,但從近距離來講,則與一個紅褐色的金屬鍾磬(如編鍾又如撞鍾地)沒有多少區別。其表面覆蓋著類似血肉的事物,並從主體上半端伸長出兩條長長的筆直的對稱的類似天線的觸手,末端連著長於主體頂端的一個塔狀器官,伸出一條一條絲狀物如編織蛛網般地和那兩條觸手隨意且瘋狂交纏在一起。不僅如此,只愛因個體的主體,其下都有著一個長著層次明顯的鋸齒的大口,在不斷噴出綠色氣體,似以此驅動,於空中亂飛。

也正是那些觸手以及如蛛網般的生物線能夠輕松切割小人和蟲子們的肉體,並且,那些綠色的噴射氣霧彌漫在遭遇區域,對它們而言也是十分致命的。雖然如此,這些手段似乎都無法對諸葛晴芳造成進一步威脅。她的臉皮和手臂的確都被割出一道道滲血的傷痕,也能夠聞到綠色氣霧的惡臭,但僅限於此了。

苦戰中的自豪看在眼里,知道聖人的確是難以被傷害的,心中大喜。但由於自豪它的許多同伴紛紛陣亡,自己也苦不堪言,便對艾哈哈發信號:「好蟲子,為了尊主和大家,是時候獻身了!」

艾哈哈腹部的藍紫色條紋似乎流動了一下,它通人性地擺動六肢,沒有發出任何不滿的噪音,只是用力甩開自己背上的自豪,三對蟲足並攏一塊,撲騰翅膀猛然扎向那個試圖再度襲擊諸葛晴芳的只愛因,兩個個體迅速沖入黑暗的海面之下,竟不再有任何動靜。

危險已經二度降臨,因為有兩只只愛因又突破了護衛隊的後方陣線,從斜刺里撕入隊形,對另外一些倔強的勇士進行幾乎單方面的分屍屠殺。感到恐怖的諸葛晴芳下意識抬起手腳又打又踹,居然是,輕易將兩個追擊而至的看似十分堅固的「紅鍾」打得破碎。那些殘骸就如同氣球碎片般在空中晃晃悠悠准備落地,看起來質量不大。

「我去……這就是我的力量嗎?難道我真的是聖人?」

自豪靈敏地降落在另一個倖存同伴的蟲子背上,對諸葛晴芳發送信息:「尊主,請不要掉以輕心。剛才實際上您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的確,那些傢伙的常規手段無法對您強大的肉體造成威脅,但它們的腔腸口可以直接將您的頭部吞噬、切割然後嚼碎!過去,就有一些不幸的聖人慘死於此!」

自豪的話不由讓諸葛晴芳想到自己世界中那所謂「血滴子」的都市傳說,原本好不容易才平復消失的雞皮疙瘩瞬間又在自己的手臂皮膚上泛濫。她決定好好趴在忠誠的蟲子背上,任由它帶自己飛向遠方。

過了不久,拿生命填補追擊線的自豪它們終於護衛好聖人甩開了古代敵人的追擊,來到了一片靜謐的水草之地。剛一落地,有無數不知名的水蟲如同地基飛彈一般從水面射出,似乎往戰場方向飛去,密密麻麻源源不斷,這一幕十分震撼人心。

切風已經在這里等候了。諸葛晴芳從蟲子身上下來,有些疲憊:「首領,剛才我也見識到古代敵人的厲害了……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你們說我能夠為你們扭轉戰局,但實際上一開始我就一路狼狽逃亡,不似勝利之姿。」

「不,您不需要正面抗衡它們,尊主。事實上,是只有您有力量徹底摧毀不潔月亮、徹底結束這場古代敵人戰爭。因為只要不潔月亮的邪惡被移除,那麼古代敵人就無法再生,我們就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從正面擊潰他們。」切風解釋道,「態勢不容樂觀,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們現在必須立刻前往觀測站,讓您知曉不潔月亮的具體位置。」

諸葛晴芳抬頭看了一眼諸巨樹傘狀冠頂裂縫處的天空:「現在不是白天嗎?即便是此時,我們也能看到月亮?」

自豪等人解釋,不潔月亮是一種突然間出現,並且只能由聖人才能夠徹底移除其邪惡本質的事物。不然,它會在長久的歲月中一直不斷地孳生無數隻愛因,對整篇水洲地生靈進行大規模的屠殺。這一段歷史便是瘋狂的戰爭年代。

「那不潔月亮為何會突然出現呢?」

切風:「它是突然間從虛空中穿過我們的世界的,之後就在空中緩慢移動。流傳誓言提醒我們,不潔之月已經出現若干次了,但我所在的這一生只經歷這一次。一開始,我們派出許多戰鬥飛獸前去阻止它,但其邪惡超乎想像——粉碎了我們的一波波阻擊。直到它緩緩沉入暗海,浮於其上,無盡的古代敵人開始出現,我們開始潰不成軍……」

「月亮浮在海面上,是視覺誤差嗎?運動的軌跡本身就很慢嗎?不對,這里的重力好像和本世界沒有區別。那麼,是時間改變了?」

「據往昔聖人言,不潔月亮便來自您的本世界。那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事物,但只要您視之一眼,便能夠洞明一切真相。」

話說到這里,諸葛晴芳大概能夠猜出危機的性質。如果不潔月亮來自人類世界,那麼它應該是一種能夠殺死這片長著繁密水浮蓮區域的蟲子和微生物的某種化工製品。如果推理沒錯,那麼諸葛晴芳大概知道她需要做什麼:

「見過不潔月亮之後,你們必須帶我去某種地方,那里能夠幫助我回到本世界,對嗎?」

追隨在身邊的眾多小人對此都表示嘆服,它們又開始手舞足蹈表示崇拜。只有切風從動作上看起來還暫時保持冷靜,解釋道:「尊主,您的智慧,堪比歷代聖人中的佼佼者!是的,決定我們偉大戰爭勝利的關鍵,在於您所說的,只要確定了不潔月亮的位置,之後我們就會拼盡全力護送您回到您的世界。在那里,您將決定我們水洲的命運!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只能指望您,而且我知道您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面對這場景,諸葛晴芳心想,雖然是老套的傳奇故事、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簡直是如夢似幻。她不打算推辭,鄭重地點頭保證:「如果我能夠回家,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幫助你們脫困。即便到了那個時候,再也感知不到你們了,也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眾小人十分可愛地舞蹈著,它們心懷崇高與感激。切風和自豪點點頭,隨眾渡靈孑重新開始調集、部署最好的蟲子坐騎,讓它們期盼已久的聖人端坐其上。

在巨大的水葫蘆叢林中穿行,諸葛晴芳目不暇接,因為自己看到了許多令人驚嘆的精緻房屋,就安穩地坐落在巨樹的枝幹上,被各種天梯和橫橋連接成一片,其中掛著無數小花燈籠。儼然一片樹上聚落美景。

聚落里的小人們紛紛從房屋里探出頭,它們見到漂亮巨蟲背後端坐著的身姿立體的、黑發隨風狂舞的「天神」。它們紛紛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跪倒膜拜。切風看起來是最具領導能力的,他釋放了大范圍的信號廣告眾渡靈孑:諸位子民,聖人降世!大家都要做好準備,眾志成城,配合打好最後一戰!古代敵人已經對我們發動了新一輪全面進攻,我們要前往遙天塔見證不潔之月。請諸位做好抵抗,一切安康!

在樹叢建築中瘋狂穿行著,諸葛晴芳似乎能夠隱約聽到一陣無法被壓抑住的歡呼聲。她內心知道這不過是一種小幻覺,但她也認為這可能是空中充滿了令人激動的信息素正在和自己的身體產生微妙的化學反應。

越來越多的渡靈孑戰士騎著充滿活力的蟲子跟隨切風,它們組成密集陣型,宛如東洋奇幻作品中的龍騎士們,飛馳在越來越接近所謂遙天塔的途中。諸葛晴芳擁有的人類視力遠超小人的,她看得真切,知道那目標不過是一根已經乾枯多時的孤立蘆葦……不過其上停著一隻巨大的蜻蜓。啊,不對,那還是現實中的蜻蜓,只不過是自己變小了而已……但從這個角度來觀察蜻蜓,感受前所未有。

切風知道聖人的感受,解釋說:「您應該看到了,在遙天塔頂停留的巨大飛獸,那是我族的秘密武器:青金空中母獸。我們將在它的保護和機動下,前往不潔月亮墜毀處探查情況,然後轉去『縫隙』處。」

「縫隙?」諸葛晴芳抬頭不住地注視著被小人們驕傲地稱為秘密武器的蜻蜓。說實在的,那真是一個漂亮的造物。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曾在手掌上憐惜過這些脆弱的小蟲,那時哪知它們實際上都特別壯美?依稀記得那幾個無法被抹去的雨天印象,在灰暗中,它們紛紛掛在長滿鮮紅石榴的樹之枝頭的奇景。現在想像,這種飛行軌跡十分賞心悅目的生物,在小蟲子眼中的確是絕倫的飛行堡壘。從目前自己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它那三對蟲足強而有力地勾著固定在枯黃蘆葦的尖端,如舞者般佇立,支撐著其強壯的胸部主體以及如神話龍一般輝煌的腹尾部;其上展開兩對紋路極其優美且薄如閃光玻璃的透明翅膀,在日光和水汽蒸騰處微微(剛直地)擺動,從外觀看來,完美無缺。

切風:「對的,尊主。據往昔聖人總結,那是一個叫做『時光裂縫』的地方。好像說,只要能夠克服恐懼穿過那里,就能夠再次與您所在的世界『同步』,最終歸鄉。」

眾人很快來到蜻蜓的背部,諸葛晴芳仔細觀察著其上的精密感受器,不由得想到自己世界那些人類巨型飛行器。由於蜻蜓太大,甚至它明亮的復眼都能倒映出女孩的身影,「很好,起碼我還長著個人類的模樣」。切風讓眾人坐好,一聲令下,「青金巨艦」垂直升天。和坐在其他小飛蟲之上的感覺不同,蜻蜓的飛行軌跡特別穩定,不會側身和反轉,倒是在四平八穩地八向平移中,讓世界景象帶著殘影。

看向下方,可以明顯覺察到一股紅潮在暗海中蔓延,並侵蝕著綠色水洲。紅潮捲起如同風暴般的攻勢,並造有一個被密密麻麻只愛因個體組成的觸角擊向天空。停泊在蜻蜓腹部的小飛蟲們在渡靈孑勇士的指揮下紛紛出擊,但它們很快便盡數被淹沒在紅色的觸手當中。

立於蜻蜓頸部中央的切風見狀似乎也並不著急,它把力量寄託在蜻蜓之上。只見蜻蜓十分輕松地躲避開襲來的紅色觸手,利用自己強壯的觸足輕易斬破那些已經無法躲避的攻擊,把部分只愛因撕裂,並沖破由它們組成的屏障,反方向朝著水洲的邊緣處飛馳,輕松殺出重圍,開始朝古代敵人的發源地奔襲。

「快看,那就是不潔月亮。」

前面已經知道,諸葛晴芳的視力遠超渡靈孑,即便是那一最傑出的。此時她已經把目光聚焦在小人們剛指出的方向,定睛看了許久,渾身惡寒無措。這那是月亮啊?這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腐爛人頭!

原來小人們的終極大敵,竟是一個人類屍骸!

人頭已腐爛多時,但依舊能勉強辨認出生前的主人是一個女性。人頭被水浸泡多時,已經腫脹變形,一隻眼窩和張開的沒有牙齒的嘴巴一樣空洞,有幾縷頭發披落其中,粘結一塊。就在這個人頭上,無數紅色的只愛因源源不斷從耳目口鼻等空洞中出入熙攘,朝著水洲方向或滑行或潛躍,不知疲倦地發動進攻。

切風能夠明顯感覺到身邊的聖人在不住顫抖,只是無法理解願意。對於諸葛晴芳而言,這一沖擊更來源於自己的判斷錯誤。看來在現實世界中,橙海縣是極有可能發生了一起還沒有被偵破的分屍案。而且,人頭泡在水中,竟形成了不斷製造病菌的「不潔之月」?這些渡靈孑也都怪有想像力的。

古代敵人的反撲力度隨著蜻蜓越發靠近人頭而強烈。諸葛晴芳已經明白了一切,她點頭對切風說:「我已經知道不潔月亮邪惡的根源了,請帶我到裂縫處吧,我會幫你們結束戰爭!」

「太棒了!我們走。」切風操控著那隻兩對翅膀已經出現破損的蜻蜓,開始急行調頭,往水洲一處僻靜場所飛去。由於蜻蜓的極速、那些試圖追擊的只愛因很快被甩在後頭。就在大家以為情況已經處於可控狀態時,諸葛晴芳發現自己下方的水面居然被一個紡錘狀的黑影覆蓋,並於中心原初的一點正不斷擴大……

「我去,是鴿子!」晴芳反應過來,抬頭看到了那隻大得夸張的白色巨鳥。鳥原本還挺慵懶的,一眼看到自己無法理解的縮小人類後,變得格外興奮,那眼睛凶惡無比,盯著蜻蜓,威壓十足。

「完瞭,虛空巨獸出手了!」切風又害怕又無奈。

身邊其他勇士紛紛出擊,卻被一頓遮天翅膀扇出的狂風吹得七零八落,不知蹤跡。

蜻蜓來了個盡職的急停甩開乘客,下一秒就被鴿子啄食了,汁液四射。被拋在空中快速下墜的諸葛晴芳大聲呼喊,終於在快摔倒水面的前一秒被騎著另一隻飛蟲的自豪攔住,兩人承受著重力勢能,滾落在一棵古樹光滑的冠頂。

使勁睜大了幾次眼睛,諸葛晴芳感覺自己的眼皮還是過於沉重,在將合未合之際,發覺自豪似乎已經站起身來,拉著自己准備放在那隻還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邊的飛蟲上邊。這只飛蟲呈三角形,長有一對毛茸茸的觸須,應該是一隻蛾蠓?小蛾蠓的身形太小了,看來自己躺在上面之後,自豪就無立足之所了。

自豪伏倒在地,懇求:「尊主,『小公主』會帶你到目的地的。到時候你只要勇敢地進入那個縫隙,救贖之道、就在其中。請您一定要幫助我們,一定不要忘記諾言!我們全體渡靈孑會在之後種族尚存的所有日子中銘記您的大恩大德。情況緊急,自豪也只能護送您到這里了。」

諸葛晴芳也是因為吃疼,終於抽了抽鼻子,眼眶濕潤,她嘗試翻了個身,沒成功,有氣無力地說:「切風呢?」

自豪:「很遺憾,首領下落不明。剛才遇險後,我已經感應不到它的任何信息了。無論首領是否還活著,它都會永遠感謝您為澤魏壺鷗髏水洲的關心和幫助。」

諸葛晴芳點頭:「我盡力。」

自豪從此消失不見了。那隻被稱為小公主的蛾蠓開始起飛……它的力氣很弱、速度很慢,但堅持馱著背上的人類去到遠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就在女孩睜開眼睛時,她面前是一堵抬頭和東西環顧都看不到邊的灰色牆壁。

「水泥牆?但這尺度下的水泥牆應該有許多氣孔和裂縫才對,為什麼……」

她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確有一條中間呈人張開手腳擺大字的裂縫,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吱吱——吱吱——」

「吱——吱——」

女孩回頭,看著那隻似乎已經守在自己身邊很長一段時間的小公主,此時它正被幾個只愛因切割和噬咬,已經被拆分為零碎的幾塊、命不久矣。

「你們這些臭混蛋啊啊啊!」諸葛晴芳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末日時代的勇者,躲避開幾次獵頭攻擊,揮動拳頭將那幾個古代敵人盡數消滅。

失去手足和翅膀的小公主注視著自己,發出了最後一口氣,隨後就不動了。

諸葛晴芳看著眼前的屍體,咬牙切齒。她頭也不回,一口氣鑽入縫隙之中。

眼前一片黑暗。只是感覺身體似乎在人流中被無數的來自不同的方向的力量推搡著。流入。流水。流風——無法確定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確。只是那種耳朵進水般的咕嚕聲一直縈繞在腦海中。無法散去——

接下來主體突破到一個暗紅色的天地里,抬頭看不到天,腳底是不盡虛無的深淵。眼下只有一座橋,在黑暗頂上延伸到盡頭,一個橙紅色的點,如門。主體該本能邁開心中的腿腳沖刺過去,不顧身後藤蔓的蔓延,不去被它們嘗試抓住。最終就過橋了,前方布滿荊棘。主體不顧,忍痛沖往門里的下一個裂縫吧,無論身體被割裂成什麼樣……只要還能夠前行,就可——

呼——

諸葛晴芳如夢初醒,回到了現實。恍如隔世的她仔細地體驗著那種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炎熱以及嘈雜的馬路鳴笛聲,才真切感覺自己依舊還活著。她擦著額頭的汗珠以及臉上的淚水,往那個寫有「人水和諧」的監測站旁看去,其下是一片水浮蓮,水浮蓮旁邊不遠處飄著一個圓乎乎的模糊不清的東西。

諸葛晴芳在殘陽下奔跑,想著那位偉大歷史學家引用的一句豪言壯語:「我們正站在文明誕生的第一道霞光之中……最終這抹清晨燦爛的朝陽必定會褪色成正午的白光,在一個遙遠的未來,它將會變成傍晚的余暉,預示著漫漫長夜的降臨。但是我們這些黎明時期的孩童不必考慮那個遙遠的日落。」

「我會信守我的諾言的,小人們。先去一趟派出所說明情況吧……」

但夕陽很美,總有人必須平心靜氣去面對。

但是,晴芳她啊,還有最後一個憂慮。回頭仔細想想吧,那個把她從解脫的束縛中真正拉出來解脫的「理想之美」,究竟是徐文則本身所有,還是他曾見過什麼?

#全篇完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