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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奇幻丨暑假作業(03)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長篇故事,全文約為117000字。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系列故事非同步更新於公眾號:「絲佩瑞爾年代記」 歡迎各位看官老爺關注、指正。

目 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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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   ┃ 中長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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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應如此之敵 ┃普拉切特的一天┃
┃ 大祭司 ┃ 對決 ┃
┃ 自然死亡 ┃ 大法的精神 ┃
┃ 戲劇之王 ┃ 哀兵,必勝! ┃
┃ 三位訪客 ┃ 暑假作業 ┃
┃ 牧蠅人 ┃ ┃
┃ 龍穴精銳 ┃ ┃
┃ 茶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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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南坨,是從米拉迪沃德洛瑪爾境內,伊甸市來此留學的乖孩子。南坨圓鼻頭、圓臉龐、圓眼睛,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略有些黑的皮膚讓他原本就不算大的年紀又多打了幾分折扣,加上小小的手掌,四肢肉呼呼的,簡直稱得上全方位無死角的乖孩子樣貌。途徑伊甸市的某位大法師無意間發現了天賦出眾的南坨,說服他的父母後熱情洋溢寫下推薦信,保送他來象牙塔就讀。

在此之前,南坨一直無憂無慮的在鄉間田地里奔跑,在家門口的街巷里穿梭。聞名遐邇的公會大街距離他家只有兩條街區的距離,五花八門的暗號、古怪的組織、復雜的入會流程他再熟悉不過。倘若象牙塔管理委員會打算徹底清剿如幽靈般游盪在校區上空的秘密結社,或許只需搗毀這間宿舍便可宣布大功告成。誰都想不到,這股潮流竟是南坨帶起來的。

「寶藏?寶藏!」聽到南坨的話,七星頓時來了精神,駝背一瞬間都直起來。他一把奪過韓柯夫手里的草紙,對著屋子里的燈光反復看了又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全部兌現成噴在羊皮紙上的口水。他說:「黑煙森林里古蜥蜴人帝國的遺跡嘛,我知道,據說巨大的平頂石碓金字塔下埋藏著秘寶,說不定會是上古神器。法術史課本里寫扎扎十世那麼厲害,肯定留下了好東西!」

「就算你說的都對又怎樣,你不能保證這張紙是真的,而且照著沒有比例的地圖走不見得能找到寶藏。」韓柯夫抓起一條肉乾塞進肚,薯片的殘渣藏在胡須深處瑟瑟發抖,他問拉奇:「那麼你從老樹妖的垃圾桶里翻出這東西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只是來蹭吃的大可不必費如此周章,只需要對暗號就行。」

老樹妖是小學徒授予比比·里奇的代稱,雖然這位面色陰郁的五指大師平日不怎麼到象牙塔公幹,但為數不多的拋頭露面仍能令人印象深刻,特別是他張牙舞爪好似樹妖的造型,已在象牙塔人盡皆知。

「我打掃櫃子的時候,從櫃子後面找到了,還落了不少灰呢。」拉奇打了個飽嗝,直挺挺坐在凳子上,連彎腰的富餘都沒有。

「我沒問你找到它的過程,我在說你想拿它做什麼。」

「瞧瞧,還是一張遭人遺忘的藏寶圖!」七星打斷韓柯夫的話,他已興奮的把草紙定義為藏寶圖。雖然七星施法實操方面確實不怎麼樣,可他畢竟出身法師世家,對萬事萬物保有一份探求真相的求知慾仍舊很完整的繼承下來。

「我認為還是不要去的好。」上鋪的南坨跳過論證尋寶可能性的過程,直接觸達結論。他的話無異於一盆瓢潑的冷水澆在七星頭上。南坨說:「黑煙森林有去無回,那里不僅有蜥蜴人,還有走私商和逃犯。傳說森林里還有個穴居的惡魔。」

「你咋又懂了。」七星蒼白的反駁毫無說服力,「你家住在公會街上,怎麼會了解那麼多。」

「我覺得南坨這孩子說的沒錯,要說離得近。我家在逍遙城,七星你家在七國,難道不該是你對黑煙森林有多危險了如指掌嗎。」

韓柯夫的話噎得七星一口氣喝光木杯里的果汁。一計不成他眼珠子滴溜一轉,又說:「我們可是法師啊!這個世界里最有探索精神的大能之人。」七星攥緊草紙,情緒激動的開始游說他的朋友們。「你說對不對,拉奇。」

「嗝。我,」拉奇嚇了一跳趕忙吐出嘴里半根香腸,「我只是覺得好奇,大法師幹嘛要畫這張圖。說不定圖書館的文獻里能找到有關的線索,據此我們能寫出一份漂亮的報告,將來為入職主島加分。」

「僅此而已?」七星的肩膀無力拉聳著問道。

「僅此而已。」拉奇用力點點頭,為了怕他的朋友誤會,還不忘多說幾句:「我只是想搞搞紙面研究,黑煙森林什麼的地方,以後再去探索吧。」

「重點!重點在於我們還只是學徒,不是法師。」胖子從桌下拿出個大水壺,又給七星倒滿果汁。他也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毫不留情對他的室友說道:「七星,你的元素系法術實踐課還剩幾節沒逃,下周的期末實操考試你打算怎麼過,嗯?

「就不說你,看看我們這三個,我勉強只會幾個小戲法。拉奇,你的符文繪製成績到不賴,可蹲在地上繪制圖案慢的要死,昨天七星等你下課差點餓暈過去。南坨……算了,你是個有天賦的乖孩子,肯定不會摻和這麼危險的事。

「咱哥們兒幾個就這配置,連學徒分內的學業都磕磕絆絆,還探索精神,怕到時候讓黑煙森林里的怪物探索了。這就是客觀事實,別想那些沒用的,眼下糊弄過考試,趕緊放假回家才是真的。」

韓柯夫的話讓七星頓時打了蔫。這學期他的實踐類成績確實很令人著急,主要因為他把時間全花在各種奇怪的研究之上,比如很好奇女學徒袍子下面,特別是胸口那部分為什麼會有圓鼓鼓的東西托起來。

敲門聲忽然想起,恰好掩蓋七星受挫的心情。他忙站起來掀起門上隔音符文的一角。七星說話故意拖著長長的尾音,喉嚨沙啞的低聲問道:「誰?」

「食堂,你們誰定的餡餅。」門外的聲音比七星還低沉,仿佛高談闊論餡餅會引發世界末日一般。

「不是我。」韓柯夫抹抹嘴,朝屋子里的人擺擺手。他低頭看見桌子上的殘羹剩食,忽然一股沖動湧上心頭。韓柯夫忽然覺得吃個餡餅這主意不錯,身為小學徒理應好好鑽研一下餡餅的製作原理。想到此,他立刻改口沖門外喊道:「不,等等。是我訂的!」

七星皺著眉擰開門鎖,小心翼翼揭掉隔音的符文。正當他打算拉開宿舍大門的時候,門猛一下彈在他臉上。

「啊哈!」一個金發的學徒操著現如今已經不多見的老腔調跳進宿舍,身後好幾個戴紅袖箍的學生會糾察魚貫而入占據有利地形。金發的學徒聲音高亢嘹亮,用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如是宣告:「我懷疑你們幾個涉嫌非法秘密結社!」

「狗、喬·希頓!」七星捂著下巴發出驚呼。身為「喬·希頓是個狗腿子保持意見一致同盟」的發起人,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遭到本主登門取締秘密結社的一天。

喬·希頓是學生會骨幹,多數時候小學徒都叫他「萬事通」。倒並非因為他博覽群書無所不知,而是因為他對象牙塔范圍內小學徒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他是二年期的學徒,在學生會里的地位可謂火箭上升,許多高年級的學生會成員盼著喬·希頓趕快升入人生至高的頂點凌空爆炸,化作一團閃亮的焰火才好。喬希頓遭人嫉恨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屬於小學徒里自鳴得意的那類人,覺得自己威風凜凜,享受權力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

不敢說象牙塔的小學徒都討厭他,但象牙塔的七月騷動里,確實有許多人因為喬·希頓遭受一連串霉運而格外開心。自此,每當他沮喪的拖著掃帚前往主塔下的研究所遺跡打掃衛生時,總會引得學徒們人頭攢動夾道歡迎。隨後人們聚在象牙塔曾經的聖地、如今百廢待興的物質中樞、擁有絕對權威不容置疑的餐廳里,公開慶祝喬·希頓的受難日,搞得他跟即將殉道的聖徒一般。

喬·希頓與聖人間有丟在火上烘烤是否灑調料,或是手腳流血應不應該在傷口上撒鹽的差距。人品方面,他簡直堪稱聖徒們的反向模板,是象牙塔內公認精於算計的楷模、睚眥必報的小肚雞腸,以及小人嘴臉的具象化身。

「你們聚眾,」喬·希頓趾高氣揚,盯著滿桌零食琢磨構陷的詞匯。「聚眾暴飲暴食!」

「又沒吃你家大米,犯得著嗎。」韓柯夫穩如泰山,在他眼里戴紅袖箍的學生會成員好似麻杆般營養不良。而象牙塔物質中樞覆滅後遲遲沒有修繕完畢,讓本就身體羸弱的學子們更顯單薄。「《象牙塔研修規范》里哪一頁、哪一行、哪一款寫的不許我們吃宵夜,別你們吃不到好東西餓得跟鬼一樣就眼紅我們,要不坐下來一起吃點?」

談到食物,韓柯夫據理力爭,絲毫沒有給對方退讓的餘地。他捋了捋山羊鬍,故意抓起半根香腸吃起來,香味勾得一旁兩名學生會成員直吞口水。

「你們還私自結社!」喬·希頓叫嚷道。

「你說誰?」七星捂著下巴盡可能遠離會造成二次傷害的東西,他坐在韓柯夫身後的條凳上問道。見喬·希頓張口就要咬人的模樣,他趕忙補充說:「萬事通,勸你說話留個心眼。胖子他們家可承接了鱗光湖畔的修復工程,我已經拿到尖帽大學的保送通知書,拉奇……拉奇倒是普普通通,只不過在主島有點小關系。」

「是、是他!」喬·希頓目光飄忽,一下看到上鋪側臥的南坨,仿佛看到了拯救自己的希望。

「我是『黑珍珠同好會』的會員。」南坨慢悠悠的說,期間不忘用腳勾起一包零食。

「黑珍珠同好會」是象牙塔學生會治下公開注冊的偶像崇拜團體,他們把古銅色皮膚的女學徒吉薩·碧奇視作唯一的、不可接觸的、高貴聖潔的偶像。同好會內以喬·希頓為首的一小撮人妄圖把某位水藍色頭發的小學徒立成「偶像之大敵」寫進同好會規章,至今這一惡毒的計劃始終未以多數票通過。

「萬事通,聽你的意思是要取締學生會注冊的合法組織?」

幾位戴紅袖箍的學生會成員面露慍怒的表情,看得出他們同樣是同好會的注冊會員。喬·希頓有些慌張,今晚突擊檢查敲開的第一扇門想不到就是塊硬骨頭。他低著頭試圖避開所有人問責的目光,視線恰好看見落在腳前沾滿零食碎屑的塗鴉草紙。

「這是什麼?」喬·希頓下意識的問道。

「是比……」

「蓖麻雜交族群關系圖,我們畫著玩的。」韓柯夫慌忙打斷七星自豪的發言,信口胡來的本事讓幾位知情者甚為欽佩。

「上面還寫著什麼字。」喬·希頓敏銳的捕捉到空氣細微的變化,他索性蹲下身瞧個仔細。

「黑。」七星忍不住又開始賣弄起來。

「黑?」

「黑啦啦啦啦,黑啦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是我們家鄉的一首拉網小調的歌詞。」韓柯夫用腳胡亂踢了幾下,讓垃圾蓋住那張敗事有餘的草紙。「只是一張破紙,別看了。」

「是嗎,我怎麼數了一下字數對不上。」喬·希頓站起身,眼中的陰險狡詐一閃而過。他用命令的口吻對幾位該尊稱為學長的學生會成員說:「你們先出去,我需要和他們單獨談談,或許能找到徹底結束秘密結社的方法。」

戴紅袖箍的學徒抱著許多零食憤然離去,他們著實不喜歡這位對學長吆來喝去的低年級學徒。

喬·希頓迅速關上房門,重新貼好隔音紙。再次操著現如今已經不多見的老腔調喊道:「啊哈!依我看,你們偷了別人的東西,這在象牙塔可是重罪。」

「誰說我們偷東西了,你怎平白污人清白!」七星叫嚷著,他心虛的佝僂腰身躲在韓柯夫加寬加大的身軀後。

「讓我們來看看這是個什麼。」喬·希頓快速撿起渣滓掩埋的草紙,念出上面密碼般的文字。「首先,據我了解你們四個人誰也寫不出這幾筆爛字。況且象牙塔嚴禁私自研究黑煙森林的課題,有需要得先向管理委員會提前報備,再由主島審核批准。

所以要麼你們承認自己是偷竊他人研究成果,要麼承認自己私自研究違禁領域。說吧,供出一個人總好過你們四個都遭殃。」

七星和韓柯夫果斷的大步後撤,退到遠離喬·希頓的地方,依靠零食山據險而守。喬·希頓說的是事實,每一位小學徒入學伊始都會了解到,在學風自由的象牙塔里,也有幾處研究的禁忌。實踐毀滅系法術、調查黑煙森林、探訪自由島便是排在禁止項目前三的內容。南坨仍舊表現得如同一位乖孩子,臉上掛著此事與己無關的表情。拉諾拉夫里加拉斯托夫諾維奇如同逍遙城人生苦短大劇院舞台上的名角,正沐浴在學生會骨幹喬·希頓銳利的目光中,身後是出賣自己的友人投來憐憫的眼神。

拉奇搭聳腦袋,把剛才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末了不忘加上一句註解:「這是誤帶出來的可燃垃圾,不是偷的。」

「哦,我的天吶。」喬·希頓拿捏著老派腔調沉吟片刻,連他金色的頭發都一同陷入沉思。

象牙塔的小學徒人盡皆知,喬·希頓的金發並非天生,也並非魔法的作用,全靠廉價染發膏的功勞。他標榜自己漂染的金發是具有先祖支脈血統的證明,人們私底下對他虛榮心作祟的行為舉止大加嘲諷。學徒們秉承看破不說破的精神一致認定,大陸南部臨海小漁村土生土長的喬·希頓絕不可能擁有滿頭金發,而且這光澤還是如此廉價。

「家那旮沓,咳!我是說,在我的故鄉的確有這樣的傳說。沿變換河床的黑水逆流而行進入森林腹地,巨大的金字塔下埋藏著千萬年來蜥蜴人搜刮而來的寶藏和聖器。有朝一日它們會利用這些東西東山再起,向世人復仇。」喬·希頓記得很清楚,小時候外婆經常給他唱承傳下來的歌謠,其中許多都與黑煙森林和蜥蜴人有關。

「我就說吧!」聽到寶藏,七星立刻來了精神。

「你們幾個想去?」

「斷然沒有想法。」韓柯夫果斷否認,並用兇狠的目光掐滅七星的幻想。他說:「我們只是覺得這張紙很多餘,而且誠如你指出的,上面的字非常之爛。我們一致認為,完全沒有展開行之有效的行動打通理論與實際的上下游通道的必要性,更別說依靠改變賽道的差異化競爭來突破學分瓶頸,為個人價值增光添彩啦。」

「不,親愛的朋友們。」喬·希頓油腔滑調的說:「你們要去,應該去。你們一定要去!」

「我們還只是小學徒!」拉奇說。

「就會幾個零環小戲法。」七星補充道。

「這事是校方禁止的研究范圍。」韓柯夫一錘定音。

「與我無關。」南坨眨眨眼,表示自己是個乖孩子,從不以身犯險。

喬·希頓看著幾人陷入新一輪各自揭短的環節,他則在心里打起見不得人的鬼算盤。

– 待續 –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