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22年於是不可避免地進入了最後一個月。我看著文件夾里那些已經開稿、寫了一部分卻離結尾仍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文檔們，決定把它們推到一邊，推給明年，然後重建一個新的文檔，敲下從此開始的餘下內容。
我從來沒寫過年度總結，一來是沒有想過要就這個主題寫點什麼，二來是一想到要把一年的歷程精簡一番再袒露給別人，總覺得有些拘謹。
不過萬事開頭難，我在2022年12月的倒計時中忽然覺得似乎寫寫一年來的一些片段也不壞。時間滾滾向前，世界已然轉換，所以是時候往回退一點點，為一些被落在來時道路上的舊物時光騰出一點時間，做一份簡短平淡的紀念。
玩了什麼
· 地鐵 離去（二刷）
平台：PS5
在2022年回過頭去二刷一個19年的老遊戲，原因其實相當朴實，PS5手把的自適應扳機在《地鐵離去》更新PS5版本後呈現出的反饋非常舒適。我於是享受著每一次扣下扳機鍵時手把給予的力度反饋，重新在核戰後的俄聯邦廢土上漫步。
《地鐵離去》是個慢節奏的遊戲，潛行+打暈的方式能避免道德點的損失，也和獎杯的獲得條件掛鉤，所以小心謹慎和伺機而動就不可避免地拖慢了遊戲的進程。不過好在這一次是二刷，整個流程我已經熟悉，只要確保應得的道德點都沒有落下，在其他時間里用開槍這種古老的方式解決敵人才是射擊遊戲的樂趣所在。
這一次二刷的旅程以好結局收尾，倖存者在湖畔向老上校的墓冢致意，鏡頭拉遠，呈現出一片充滿生機的湖邊林地。當談起廢土時，話題總會落到失控的科技，無可救藥的人性以及必須毀掉點什麼才心滿意足的執拗，但終究這一切會回到文明的循環上，正如《萊伯維茨的贊歌》的目錄中所說的那樣「只為成就你的旨意」。
平台PS5
必須要承認的是，玩《法環》完全是出於跟風。在宮崎英高近年里出品的所有高難度遊戲中，我最喜歡的始終是《血源詛咒》。
入手《法環》的時間是遊戲發售兩周後，我第一次進入遊戲世界，按照已經被安排好的流程走完整個教學小關卡，然後拿著初始武器站在能俯瞰遠處王城的小高坡上面對這個充滿敵意世界惴惴不安。
在接下來的遊戲時間里，一切的體驗都在意料之中，和雜兵小心周旋，在環境中謹慎探索，和各種BOSS相互消磨。在花費了漫長的時間擊敗了攔住去路的BOSS之後，我獲得的不是一種擊敗強敵的成就感，而是一種疲憊，這種感覺像極了我在工作中和一個強勢而又固執的甲方共同合作完成某個項目。雖然我們的目標一致，但顯然這個難纏的甲方帶著天然的優越感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性主導著整個過程。
當這個項目最終落地時，甲方似乎很滿意，並且天然地認為我也很滿意，可是我並不滿意，我只覺得疲憊。
在《法環》的世界里度過的時間是漫長、緊迫，同時充滿疑惑的，我何苦要玩這種並不能帶來多少樂趣的遊戲呢？於是這次旅程最終停留在了老將尼奧被擊敗後的那個圓形小競技場上。我似乎非常肯定，這段旅程到此為止了。
畢竟，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
平台PS5
二刷《碧血狂殺2》不是出於手把的原因——《碧血狂殺2》只有PS4版本，和自適應扳機隔代相望。
二刷的原因是真的好玩。在劇情推進到馬蹄鐵台地後我不再做任務，騎著馬將整個地圖全部趟開。這個過程花了很長時間，我走過地圖上的每一條小路，回到序章里的雪山營地住了幾天，完全靠白天打獵獲取肉食補充每天會消耗的血量和體力，我回去看了阿德勒夫人被燒毀的房子，在雪地里留下一排腳印。在結冰湖面上看到一隻熊和三隻狼之間的毆鬥，等它們散去後將死掉的狼剝皮取肉。
我發現我可以在這個遊戲里過日子，只要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屋里有一張能睡覺的床，我就能以這個小屋為中心過上一種瓦爾登湖式的生活。白天打獵，把皮草賣給商人，晚上在屋外的空地上烤肉煮咖啡，觀賞漫天的星辰，最後回屋睡覺，如此反復。
這次二刷的過程從年初一直延續到年尾，我在9月末才完成二刷的主線通關。我讓約翰騎上馬離開家，回到序章的雪山營地里，再一次開始孤獨地瓦爾登湖式生活。打獵、林間漫步、烤火。
喧囂之後，雲淡風輕，只留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淨。
平台PS5
《暗黑2》是小時候玩的最多的盜版遊戲之一，所以這一次不僅僅是懷舊，也是一次補票。
《暗黑2重製版》依舊是那個老腔老調，帶來的遊戲樂趣也和之前一樣。從普通到噩夢再到地獄，刷符文刷裝備再用方塊合成，如此諸多時間在刷刷刷的過程中逝去，被獻給了難得的快樂。
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不是嗎？就像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突然決定回來敘敘舊，聊聊那個已經逝去的純真年代。懷舊是一種天性，它取決於當下不盡如人意，同時我們又總是能記住曾經的美好。
23年《暗黑4》即將登場，衷心希望能夠延續《暗黑2》中好的遊戲體驗。
平台PS5
這是今年第三個二刷的遊戲，也是最後一個。二刷的理由依舊很簡單，我想再體驗一次黑曜石講故事的手藝。
講故事是個手藝活，這點我深有體會，它需要技巧，需要沉澱，更需要一個真誠的講述者的心。而在敘事表現這件事上，黑曜石沒有讓我失望過。且不說《新維加斯》那精巧至極的敘事設計，《天外世界》這個體量不大的新IP在對世界的呈現上依舊充滿巧妙設計和黑曜石獨特的幽默感。
飛船AI和清潔機器人SAM之間滿含暗示的對話，隊友和NPC在對話間的插科打諢，還有主角本人的對話選項中那些明嘲暗諷和玩世不恭。得益於翻譯團隊的出色演繹，這遊戲光是欣賞每一處精心設計的劇情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能一邊玩一邊被逗樂到笑出聲來，這樣的遊戲還請務必多來一些。
平台STEAM
之所以去二刷《天外世界》，完全是因為在《新維加斯》里玩的太開心了。
《新維加斯》斷斷續續玩了相當一段時間，在成功把輻射人用火箭送上太空後，才算是搞明白了這個遊戲整個系統的皮毛。我不確定是因為太久沒有玩純英文遊戲的緣故，還是沒有養成花時間細讀pipboy里每一項文本的習慣，總之靠在遊戲里一點點試錯摸索後把遊戲系統的基礎部分玩明白了這個過程自有其樂趣。
不過我依舊沒搞明白《新維加斯》的射擊系統，看不到命中反饋這件事以及開鏡和腰射的精準度到底是個什麼目前是最要命的。在幫NCR除掉三個惡魔幫的小頭目這個任務的過程中，這種槍戰開始後的莫名其妙感顯得尤為明顯。
我打中對方了嗎？他還有多少血量？啊我子彈快沒了，不同類型槍的傷害怎麼這麼奇怪？
差不多是一邊和BOSS圍繞地形打游擊一邊滿頭問號的試圖理解這場對射的優勢究竟在誰一邊。等最終磨死對方後，我一邊傻笑一邊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確實有點意思。
有時候，在莫哈維上閒逛的時候，我會產生和在玩《碧血狂殺2》時相似的感覺這個世界讓我感覺很舒服，哪怕只是在里面閒逛。雖然射擊系統手感很糟，我依舊願意去享受每一個任務，不斷推進故事主線，去探索每一個地點，並在完全通關後再開二刷、三刷……
好遊戲值得反復體驗，一如好故事值得反復品讀。
平台PS5
《諸神黃昏》為我一年的遊戲歷程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但是整個通關的過程並不舒適。在解鎖當天我在0點進入遊戲，玩到3點半才關機睡覺，並在之後的一週里基本晚上11點開機進遊戲，推進到3點左右結束。如此反復，在25小時的遊戲時間後完成了主線和葬禮結局。
很久沒有為了通關一個遊戲如此頻繁熬夜了，除了想盡快通關以免被劇透之外，也是因為業余時間被家里的新添人口過度擠壓，只能在11點之後才有機會開機。不過整個遊戲體驗還是值得如此熬夜的。
飽受批評的戰鬥視角問題就不多說了，確實影響戰鬥節奏，不過說實話，打著打著也就習慣了，反倒變成了如果一場戰鬥里聽不到掛在後腰上的密米爾或者同行的旅伴提示後方有敵人要偷襲，會覺得這場戰鬥是不是有點簡單了。新武器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戰鬥體驗。拿到這把武器時以為製作組在梗神器岡格尼爾，但是最後奧丁本人亮矛捅死索爾，也算是讓岡格尼爾現了真身。
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我還是想要喵喵錘和真正的岡格尼爾作為新武器，拿利維坦之斧和索爾的喵喵錘對砍的戲碼特別滿足，為什麼不能再來一個德羅普尼爾之矛和岡格尼爾互搏的戲碼呢。兩個老男人用長矛中庭對狙，這畫面光想想就令人興奮。
至於劇情，只能說一百個讀者就會有一百個哈姆雷特，每個玩家都會有自己的看法。從《戰神1》開始，命運就是一個始終在被討論的主題，從希臘三部曲（如果算上《升天》、《奧林匹斯之鏈》、《斯巴達之魂》那就是五部曲）到北歐兩部曲，主角奎托斯一直在被命運糾纏，並不斷沖破命運的邊界。所以當他最後看到菲的壁畫上自己將會受人敬仰時不禁潸然淚下，這是他所不曾想過的最為慰藉的宿命。
在主線通關後我回顧整個《戰神》系列的故事脈絡，並想起了《塔希里亞故事集》中的名篇《天命》。
奧丁恐怕會是對這套說辭嗤之以鼻，而他大概永遠也參不透這背後的禪意。
我覺得北歐的故事還沒講完，雖然諸神黃昏已經完結，但是故事還沒有。我看到辛德里眼中的憤怒，我看到真正的提爾被解放後的幾次欲言又止，我記得阿特柔斯離開後留下的那種悵然若失，我記得布洛克的謎語在被揭曉的那一刻，一個無法觸及的空洞正在悄然膨脹。
故事還會繼續……
平台STEAM
按理說關於遊戲說到《諸神黃昏》時就應該結束了，但我還是想再提一下《全戰 戰鎚3》。雖然遊戲延期了，但上線後我也投了不少時間進去體驗基斯里夫和震旦，當然這兩個勢力都只是淺嘗輒止，真正開始花費大把時間的是超凡帝國上線之後，我為此買了打折的《全戰 戰鎚1》，然後扎進龐大地圖里用古墓王開始重新徵戰。
《全軍破敵》這個系列產品很多，而我玩的第一個是《戰鎚2》，當然是奔著戰鎚和古墓王DLC去的。之後是《全戰三國》和《戰鎚3》。在戰場上調兵遣將和敵軍博弈廝殺這件事確實有種特殊的浪漫，雖然一場戰局要花不少時間，而且一旦遊戲開始就很有粘性，但這不失為週末午後絕佳的消遣方式之一。
沒有機會去線下體驗戰棋遊戲的樂趣，全戰提供了一個絕好的平台。生動演繹什麼叫南征北戰，什麼是愛兵如子。
寫了什麼
回過頭來一數才發現一年里只寫了4篇……用老話說「又是產能下降的一年」。這里的原因很多，有工作上加班影響業余時間，有家中瑣事占用了週末空閒，還有在選遊戲還是選寫稿這個命題前為偷懶選了前者，以及沒想好故事要怎麼展開於是一拖再拖。
當然我不是來找藉口的。「現代神話」從18年開始正式開篇到現在已經四年了，從蹭克蘇魯和基金會的「紅利」到變體都市怪談，我其實有點迷接下來要怎麼抓這個系列的主題。「現代神話」的故事一直都很散，所謂的連貫性不過是時常踩著現實的時間點和幾個不斷串場的角色。拿掉這些，它就是想到什麼寫什麼，把故事講好，里面的創意有趣有意思就成了。有時我甚至覺得「現代神話」是個大型的練筆集子，看看一時拍出來的腦洞寫成故事會是個什麼效果。
把話題拉回來，臨江仙和西江月是「詞牌名」這個主題的收尾。給每篇故事專門配詞這完全是出於私心，偶爾出個巧句我已經很滿足了。這兩篇故事依舊相互不挨著，不過是方蕊和白羽兩人各忙各的。
鏡子倒映出異常景象這個創意不新鮮，最初擊中我的其實是「血腥瑪麗」這個都市怪談，鏡子里的鬼魂在很多恐怖電影里都是喜聞樂見的橋段，而鏡子能通向異世界則是《沉默之丘》遊戲教給我的知識。把這兩個東西揉在一起，就成了臨江仙的故事。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寫一個在疫情封控居家之下為背景的怪談類故事，但又覺得會觸到敏感問題不好下手，所以作罷。
半夜里出現在路上的門這個場景很戳我，特別像是一個新奇恐怖故事的開頭，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類似設計的片子，但是如果有我會非常想看。因為我猜很多人都會被這種異樣感戳到，同時好奇門後有什麼。但必須承認西江月這個故事沒寫好，出於當時的原因這個故事寫短了，很多地方沒再展開，所以我一直留這個意象，半夜里出現在路上的門，准備在之後的某個故事里再用一次。
山中影因為是參賽所以掛了克蘇魯的元素。在所有愛手藝的小說里，我特別喜歡《黑暗中的低語》里寫出信件原文這種形式，非常直觀展現寫信者的狀態，同時可以一窺這個人物前後的變化。但用文檔形式寫故事其實是在偷懶，因為很多信息需要讀者自己去拼湊，省去了作者自己用文字描寫的功夫。好玩是好玩，但是偷懶畢竟是不對的。
湖中仙的想法來自白話UFO中提到的湖里UFO在晚上發光，當時就有了清晰的畫面感，一片幽深的湖中有一個發光體，會把人拖進湖里。這個故事在落筆前就想寫成一個溫和的狀態，沒有特別直白的暴力描寫。我挺滿意最終的呈現效果，整篇文字的質感平淡溫和，就算是細想來也不會覺得太恐怖。
評論區有吐槽這系列一年才更一篇，在這里先說聲抱歉。
最近經常在B站刷到一個首頁推薦視頻討論為何西方奇幻在中國不火了。我自己想了想好像西幻在國內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狀態，所以潘塔倫之章這個西幻題材的故事我一直寫的很慢，主要原因是這故事是個線性的，有一條主脈牽著劇情往前走，因此我必須讓故事里所有的情節在落地時足夠合理。而更現實的原因是，因為涉及到戰爭的描述，我在沒想清楚這場仗該如何打才能讓主角團贏的不那麼理所當然之前，完全無法下筆。
所以一年更一篇實屬無奈，況且現代神話產量也減了……
以上算是藉口。
其實我已經給潘塔倫之章目前的故事線做好了大綱，今年更的「虛無血晶」是大綱中的倒數第四條劇情點，也就是說再有三篇，這條故事線就講完了。而我終於想明白這條故事線中的最後一站該怎麼打了。
所以或許明年就會更完餘下的三篇。我不確定，我拭目以待。
且行雨中是一篇寫的很早的故事，這一次在發出之前做了10%的修改，刪改了一些過於幼稚的描寫和橋段。餘下的部分因為讀起來感覺行文還不錯所以沒有再調整。
我是覺得自己寫不了現實性題材的故事，就算寫了到最後都會變成奇怪的、過於私人的故事，缺少趣味的同時又達不到文學的最低標準，因此不如老老實實回去寫通俗怪談故事。
不過寫東西偶爾得換換腦子，嘗試些新東西，哪怕是實驗性質的。歸鄉算是極為典型的實驗性質的一篇。之所以把它發在活著而不是故事燴是因為它字里行間都在極其露骨地影射現實。所以我就說嘛，我寫現實性的東西，最終會變得極其私人性，文風還很奇怪……。
回頭總覽一年里寫的東西時，我注意到自己在7月和8月高密度地更了5篇，而全年一共更了7篇（不算現在寫的這個）。這是因為妻子在7月中旬出月子後帶孩子去了娘家，而我在6月從上家公司離職後決定給自己放三個月假，既能配產照顧妻子和新生兒，也能在工作10年後停下來喘口氣，所以7、8兩個月相當清閒，也就有時間集中寫稿。
所以，沒時間，再好的故事也寫不出來……
結語
我討厭復盤。復盤這種事對我沒什麼幫助，不如拿出來玩遊戲或者寫稿。回溯和反思這種事在腦子里過一過就行了，何苦非要寫下來，再做成PPT。
不如去洗車。
所以我寫了這麼多並不是要復盤，而是覺得可以稍稍分享一下在探索熱愛這個方面我一年來的經歷，同時為這一年里可憐的投稿量再加一個數，同時還能不改變其可憐的狀態。
展望明年的事就不做了。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我的遊玩清單里已經躺著《絕命異次元1 重製版》、《惡靈古堡4 重製版》、《沉默之丘2 重製版》、《暗黑4》。前兩個已經買了，後兩個在等開放預購。我期待能看到《俠盜獵車手 6》的第一支預告片，期待《漫威蜘蛛人2》給出發售日，還有《柏德之門3》能盡早結束EA。
現代神話的稿子在手里壓了三篇，還有7篇已經成型的構想，足夠一年的出稿量。新一篇的潘塔倫故事進程已過半。還有兩篇電影相關的內容我一直想寫。
但是時間，時間…… 時間是比野心更惡劣的敵人。
2022即將結束，生活還在繼續，新工作還在磨合，養育孩子依舊繁瑣熬人。好在這不是生活的全部，還有遊戲、電影、劇集、小說這些值得被熱愛，值得投入時間的事物。
就閒扯到這里吧，2022年就此封箱，我得去正經寫稿了。
來源：機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