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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介丨泡利與榮格書信集第36到44封

36J 寫於屈斯納赫特,1949年6月22日

親愛的泡利:

很久以前,你鼓勵我寫下我對共時性(synchronicity)的想法,我終於能有時間好好思考,並或多或少匯集了自己對這一主題的觀點。如果你能夠幫忙以批判地眼光看一下我的內容,將不甚感激,因為不乏諸多問題。如今,只剩物理學家會嚴肅地思考這些觀點了。如果你願意我們私下交流,也許七月的第一週我們能夠碰個頭,那時我應該已經到伯林根了。我在那里會更悠閒,也有更多私人交流的時間。不過,如果你能提前簡要告訴我對這些內容的大概印象,那就太感謝了。

我希望我沒有占用你太多寶貴的時間。但你的看法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對此我已將一切疑慮拋擲腦後。

提前謝過!

榮格

37p

親愛的榮格教授 若利康城蘇黎世 1949年六月二十八日

非常感謝您有趣的手稿和友好的來信。我首先要指出萊茵系列實驗(J.B.萊茵(1895-1980)《超感官知覺研究導論》,超感官知覺,心靈新邊界,協同J.G.普拉特,C.E.斯圖亞特,B.M.史密斯和J.A.格林伍德,六十年後的超感官知覺)在我看來和您列為「共時性」的現象截然不同。因為我不能在前者中看到任何原型基礎(或者我錯了?)。然而,這對我來說對理解這些現象至關重要,正如您早期觀察到的(埃拉諾斯年鑒1947[1946]榮格《心理學的精神》pp385-490;翻譯評論CW8段落343-442),他們的出現是原型內容變得有意識的補充。我很遺憾這方面在您的最新作品中一點也沒有提到。也許您可以在這里做進一步的補充,這樣更容易理解。這樣,共時性現象的出現實際上似乎與一種明確的意識狀態相關(這個術語是故意含糊其辭的)。

您提出的關於已婚人士和單身人士的星座的統計實驗應該在更大的范圍內和更嚴苛的條件下進行。無論結果如何(我不會忽視負面的結果),它都會進一步增進我們的認識!a就我自己而言,相比於從一系列的統計數據中得出什麼,我能更好地把握那些外部事件與夢境重合的情況。然而,後者中我有一些個人經驗,在前者中,我的直覺會讓我失望。我已經仔細思考了您關於夢里的聖甲蟲和真正的昆蟲的巧合的報告並嘗試著自己感受這一狀況。我將在下面討論這個問題,因為在那里它更相關。

在這一點上,我將討論這個問題的認識論方面以便能夠回到您在關於心理學和物理學關系的信件的最後提出的問題。這給了我一個機會來通過討論「放射性」象徵符號擴展去年關於「背景物理學」的論文,「放射性」在當時不過是一個關鍵詞。這也是我現在能給您的最好答案。

有意義的巧合——也就是自發的非因果聯系的事件——在叔本華[1788—1860]的論文《論人的命運中的表面設計》中被非常清楚地表達了。在此,他假設了「必然性和機遇的終極結合」,在我們看來是一種「力」,它把一切事物聯系在一起,即使是那些沒有因果聯系的事情,在合適的時候一起發生也會產生聯系。」他比較因果鏈與經線,與平行的圓圈的共時性——完全對應您的「等效交叉連接。」他看到,「盡管遠看不完美,」對立的「出現在個人生活的明顯的機會元素和他們在塑造生活時為了遵從個體超越性實踐的道德必然性——或者,用流行的說法,自然和天意的進程」之間的兼容性。(頭三個音用處子亞瑟叔本華選集ed.沃夫岡馮羅尼葉森,斯圖加特,1960-1965卷4pp.243-72在pp255-5和271;等效交叉連結和盡管遠看不完美在被引用的文章中找不到)

也許您的作品中提提叔本華的這篇文章是個好主意,尤其是當他也受到您經常引用的東亞思想影響。雖然叔本華的文章可能只有相對少數的物理學家知道,但它一直因為在基本問題上能夠與已存在的東西建立聯系令人愉悅。

叔本華的這篇文章對我產生了持久而迷人的影響,似乎為自然科學的新趨勢指明了方向。但叔本華跟隨著在他那個時代的經典物理學,不惜一切代價堅持嚴格的決定論,我們現在已經承認在核物理世界中,物理事件不可能以因果鏈貫穿時間和空間。因此,接受您的工作所基於的想法,即「意義作為排序的因素」的准備可能在物理學家中比叔本華的時代更充分了。

綜上,我本人對這種想法沒有什麼顧慮。但在我看來,在您的解釋中「非因果」一詞需要更精確些,時間的概念的特殊的運用需要進一步細化。對於物理學家來說,單詞「因果」和「因果律」比單詞「決定論」的意義要小得多。此外,「非因果」這個詞對不同的作家意味著不同的東西。根據您對「共時」現象的解釋(我特指您文章的第20和21頁)(榮格的進化的「共時性」論文收存於蘇黎世ETH圖書館文件HS1055867 1和2.榮格和泡利進行討論後論文發生了修訂,讀者可以把書信中的討論觀點和1952年1955翻譯的出版版本進行比較。在pp20-21參見CW8段落965的討論觀點。),它是通過一個抽象因子的重復或倍增出現的,其外部表現實際上是雙倍或倍數。在這個意義上,排序因素也可以說是造成共時現象的原因,然而,這個因不能在時間和空間中被理解。相反,如果,只有在時間和空間中的對象可以被描述為因果的,那麼共時現象確實看起來是「非因果」的。就像在微觀物理學中一樣,情況的特點是不可能同時發生應用因果關系原理和在時間和空間中現象的分類。

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比定義「非因果」問題更難的呢,它是時間概念進入「共時」的入口。最初它明確地指的是在通常物理意義上按照定義自發同時存在的現象。後來,然而(在第21頁上部,參見CW8段落855),您試圖囊括,諸如預測未來的現象,這種現象不會同時發生。因此在我看來,「共時」這個詞有點不合邏輯,除非您想把它和一個與正常時間本質上不同的時間聯繫起來。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難題,不僅是一種形式邏輯的難題,也是一種事實邏輯的難題。因為要知曉為什麼「表達同一個相同的圖像或意義的存在」的事件必須是同時發生的絕非易事時間這個詞對我來說比意義這個詞更難解。

那麼,意義和時間之間的聯系是什麼呢?通過實驗,我向您如此解釋首先,有意義的事件在共時發生時更容易被感知。但第二,共時性也是決定有意識的內容統一性的特徵。由於「共時性」事件形成了你所說的「心理活力」意識的初始階段,如果(並非總是如此,但在許多情況下)它們也共享這一標準的共時特徵是可以理解。這也表明意義連接作為第一中介,產生作為第二中介的時間。(我希望這些模糊的表述在我們對話的過程中會變得更加清晰)我比較滿意的是排序因素,「由意義組成」,它包含作為一個特例,作為男性原則,和女性的不可摧毀的原則(狹義上的因果性,能量,集體心靈)對立的時(chronos),這似乎也在微觀物理學中是如此。

現在,我來回答您關於把您提到的一些物理事實與共時性假說聯繫起來的可能性的問題。這是一個非常難的問題,因為它似乎與我個人在「背景物理」方面的一些經驗有關,這主要在夢中顯現。在我看來,量子能量和鐳的半衰期衰變比起您提到的另外兩種現象似乎更適合解釋這些聯系,因為它們有一種元素性的和基本的特徵。也許我們再相見的時候可以討論一下能量量子;在這一點上,我想談談放射性的物理現象。

為了更清楚地說明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和態度,請允許我和您做一個思想實驗。請想像一下在您描述的聖甲蟲事件之後的晚上,一個陌生人來拜訪您,可能會說些類似這樣的話「祝賀您,博士,終於成功地製造出一種放射性物質。它對您的病人的健康是非常有益的。」您斷言家里和大氣中都沒有放射性物質,但他充耳不聞。事實上,陌生人繼續詳細說明該物質的半衰期和殘留活性。

我現在已經玩這種遊戲15年了;它根據嚴格定義的規則來玩,規則是如此有條理,以至於它不能簡單地被視為瘋狂而不予理會。我一開始想把陌生人趕出去,但我很快就放棄了,因為盡管他天性友好,但訪客很快就能變得非常不愉快。從您關於放射性的問題來看,我自發地認為您和陌生人是同謀甚至希望您同意這個結論。

至於那個陌生人意味著什麼,我只能從他對我的智力假設的反應中間接地推斷出來我從來沒有完全確認它們。他也不像我那樣在容易察覺的,如同我為自己創造的思想實驗中他評論了放射性那樣的場合來找我。在我開始發現任何按照他的理解的「放射性」那樣的事物之前,我必須有一個理性的、可以接受的關於誰是陌生人的想法。

我現在採用的假設如下

1. 「陌生人」是由我們這個時代的科學概念系統構成的原型背景。

2. 從這個背景中自發產生的表達,比如「產生了一種放射性物質」或「有放射性」,可以翻譯成如下理性的語言:「一種意識的狀態已經產生,或者只是存在,伴隨而來的是有意義的相關(通常是同時)事件中排序因素的多重表現。」

背景的語言首先是一種寓言的語言。它似乎要求理性,通過獻身的工作,應該被翻譯成一種中性的語言,充分滿足它關於「物理」和「精神」區別的要求。這種中性的語言目前還不存在,但人們可以在其建構的指導下通過諸如考察語言中相同的文字表達的不同意思這樣小心的類比分析來嘗試有所進步。

關於這個問題的例子——關於放射性的例子——首先,我想到的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有一個遙遠的類比,鍊金術士稱之為「紅色染料的生產」。經驗告訴我,您所說的「合取過程」通常有利於「共時」現象的出現(「陌生人」稱之為「放射性」)。此外,當對立的組合盡可能多地保持平衡時它更可能出現。在《易經》中,這個時刻是用「震」字來描繪的(震驚,雷聲)[威廉·貝恩斯,第51卦]。就您的聖甲蟲而言,我很確定這就是其中的一個時刻,因為您說過在此之前有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從您可以隨意利用的所有的材料中,當共時性事件發生時想必很容易建立合取過程的聯系。在這方面,我很想知道這件事是在哪個月份發生的。分晝夜平分的日子特別適合。我願意以4比1的賭率賭是在9月或3月,也許21賭率賭在下半月。(也許那些相信占星術的人會有為這類事件發生的時刻建立占星術的想法。根據您的報告,已經發生了一種精神上的誕生,並且這和物理意義上的誕生沒有本質區別。)

我認為這在我們的認識進步的證據,彼時,鍊金術中「紅色藥劑」的概念被「放射性活性物質」所取代。在被比較的現象之間有如下有啟發的類比:

1. 就像在物理學中一樣,一種放射性物質(通過產生類氣體物質的「活性沉澱」)會放射性地「污染」整個實驗室,所以共時性現象似乎有蔓延到幾個人的意識中的傾向。

2. 放射性的物理現象存在於從一個不穩定的早期狀態轉變到它的穩定的最終狀態(在一個或幾個步驟中)的活性物質的原子核中,在這個過程中,放射性活動最終停止。同樣,共時性現象,在一個原型的基礎上,伴隨著從不穩定的意識狀態過渡到一個新的穩定的位置,在這個位置共時性邊界現象再次消失。

-.又來了這里對我來說困難的是時間概念。

在物理術語中,已知放射性物質的實際量(可以稱量它的重量)可以用作時鍾,或更確切地說,它的對數可以:在一個確定的時間間隔(選擇足夠小的),其在現有的原子中,分解的原子總是相同的部分,而當其中一開始存在的原子的相同部分分解時,兩個時間間隔也可以反過來定義為相同的量。但這時自然規律的統計特徵就開始發揮作用了:總是有關於這個平均結果的不規則波動,當選取的現有活性原子量足夠大時它們只是相對較小;放射性時鍾是一種典型的集體現象。一定量的放射性物質僅僅由幾個原子(比方說10個)組成,這樣的物質不能被用作時鍾。單個原子分解的時刻完全不受自然規律決定,而且在現代觀點中,它們實際上不獨立於它們在適當的實驗中被觀察到而存在。對單個原子的觀察(在這個例子中是指能量水平)將它從狀態(即,意義)連接中釋放出來,並將它(在意義上)與觀察者和他的時間聯繫起來。

這就導致了以下在原型基礎上的與共時性現象的類比:放射性時鍾的單個原子尚未確定處於放射性衰變的最初還是最後階段,這和個體通過他尚不知曉的原型內容與集體無意識的聯結有關。個體意識狀態的確定,它從這個集體的無意識中產生,並導致共時性現象的消失,通過特殊實驗,與單個原子的能級相關。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我非常期待和您討論這些問題以及其他例子,不僅僅是放射性。我已經和C. A.梅耶談過了,我們同意最好7月14日星期四,我們倆去博林根拜訪您。他會和您聯系的,看那天對您是否方便。b請原諒我的多話。最好的祝願,

您真誠的W.泡利

a參見榮格《自然和心理解釋》10p81和pp93-94CW8段落901n.10附錄至第二章pp483-84

b會面發生了

38p

親愛的榮格教授 若利康城蘇黎世1950年六月四日手寫

關於我們昨天的談話為了更進一步,我寄給您去年我讀了您關於共時性現象的手稿後做的兩個夢的文本。這些夢還作為我對這些現象的態度相關的東西逡巡在我腦海中。我還想對所有的夢加一些評論(對您來說會是「材料」的一部分)。

1)第一個夢的主題是時間概念,不是物理學的時間概念而是關於「黑暗阿尼瑪」的。這是一個對外部環境特徵的直覺性的評價,雖然它也可以和季節聯繫起來。時鍾上的指針的位置對物理學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對立組合的狀態」對這個直覺性的時間概念就意味著什麼,也就是說,哪些是有意識的,哪些是無意識的。比如,當我在給您寫信的時候夢見了可能發生在3月或9月的聖甲蟲事件時,夢中的語言說——「黑暗少女作了短暫的旅行以定義時間。」這個時間概念可以應用到外部環境,和夢境一樣。

2)用於第二個夢的第一部分(在「陌生人」出現之前)它的意思是「現在是夏天。」黑暗的少女在這個夢的缺席(她出現在後來的夢中),或者—這是同一件事—這里只有3個孩子,而不是4個這一事實,意味著女性(即,感覺直覺)方面的光線占優勢。光-女性是情愛-精神的,經常作為一種觀念形成的初始階段出現,而黑暗-女性通常傾向於在物質物理世界(在外部自然界)這種情況的實現。後者的缺失是一種第二個夢的初始階段對稱度量的缺失。夏天可以是很愉快的時光,不過是片面和殘缺的。順便說一句,1948年秋天還有其他的出現四個孩子的夢。

3)很明顯,這必然與我的對兩個男孩的評價的有意識的態度和無意識(阿尼瑪)態度之間的衝突有直接的聯系——這種衝突似乎在理性的基礎上是無法解決的。不幸的是,我不知道這兩個男孩是什麼。然而,在評判較小的男孩時,我卻被自己有意識地輕視占星術和星相學的態度所打動,但這個夢的片段可能有比這更普遍的意思。

4)現在出現的情況顯然「群集」了對我來說是非常熟悉的原型,並作為「陌生人」顯現。他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所謂的「心理謬誤」並總是主導著情整個情境,包括「阿尼瑪」。他曾經有兩種外表,一種是淺色的,一種是深色的(後者偶爾在夢中作為「波斯人」出現)。但在1948年,他發生了進一步的轉變,兩極的兩端變得更接近,這樣他就成了一個金發,但穿著黑色長袍,或者相反,但顯然是一個相同的人。(順便說一句,他不是個老人,也沒有白頭發,相反更年輕。)在您的文章《墨丘利烏斯的靈魂》a中我學到了很多幫助我理解這個人物的東西,因為他扮演的角色與鍊金術士墨丘利相似。在我夢的語言中,他就被認定為「放射性核」。

5)在這里記錄的第二個夢中,他關於淺色少女拿著的那本書做了重要的陳述(他也提到是他給了她這本書)。

說到這本書,我醒來時想起威廉翻譯的易經。(哥特字體表示德國,這本書在那出版。)當我解釋夢境時,我經常求助於它。對我來說,「普通」數學指的是代數,尤其是微分和積分;這在《易經》中當然是不存在的。無論如何,初級算術經常出現在那里(例如…能被4整除),六十四卦也激發了萊布尼茨的數學想像力。(戈特弗里德威廉馮萊布尼茲1646-1716,和白晉的一系列書信中1697-1701,討論了易經的數學特徵。見萊布尼茲《關於中國哲學的二進位的兩封信》,亦可參見赫爾穆特威廉《萊布尼茲和易經》)知道了這一點,我們甚至可以把《易經》看作「流行數學書」(易經由六十四卦組成所以上面說可以被四整除)。「陌生人」也有這樣一種傾向——拋開他和物理術語的關聯——把當代的數學應用領域看成是不充分的。他沒有區分「物理」和「心理」,他還將數學應用於我們稱之為「封閉的心靈世界」的地方。反駁說這是定性的而不是定量的沒什麼意義,因為在一方面有許多數學的分支(如拓撲學)也是定性的而不是定量的,另一方面整體數據也是一個心理學至關重要的因素。有趣的是「陌生人」通常不使用直接來自您的分析心理學領域的術語。在這里他通常用物理術語代替,然後非常規地引申使用這些術語。

這里里的夢中,他現在暗示那個美少女應該能像我一樣好地運用數學,他把它變成了一種她應該學習的長期任務。相比之下,他把「流行數學書」描述為一種臨時性質的存在。

材料到此為止。如果我能正確解釋兩個夢中的男孩(和衝突有關是兩個中較年輕的一個),我相信這將是我對共時性現象態度一大進步。很明顯,孩子們—其實應該是四個,有時候確實有—應該和您的功能模式相關。但我不希望陷入沒有確鑿根基的臆想。

在普林斯頓,我意外地有機會在幾個場合討論共時性現象。在這樣做時,我更喜歡使用術語「意義對應」而不是「共時」,因此更多強調意義而不是同時發生性,並且能和老的「對應性」概念相關聯。此外,我還強調了現象自發出現(正如您的聖甲蟲報告中那樣)和像占卜實踐(易經或者堪輿)那樣的誘發的現象(通過預備治療或者一場儀式)的區別。我不知道這兩個男孩是否與這一區別有關?

我熱切地期待著您6月24日的演講,我希望它會引出具有啟發性的討論(例如,關於「自然法則」在物理學的概念和心理學中的「原型」這一概念)。

與此同時,我向你致以最良好的祝願,

您誠摯的W.泡利

a榮格《墨丘利烏斯的靈魂》CW13段落239-303

39J 寫於屈斯納赫特,1950年6月20日

親愛的泡利

很遺憾,我的共時性課程又要延期了。我現在人好多了,有時間去思考你的夢境。下面就是我的一些想法

夢境1  飛機代表直覺。陌生人代表尚未同化的思想。我們能說,在共時性的背景下,就時間相對性的可能,您很難意識到時間概念嗎? 阿尼瑪(Anima)必須「展開短途之旅」,也就是說改變自己的位置,以獲得確定時間。所以,她可能沒有確定時間的概念,也就是說,她存在於無意識中。要獲得確定時間,她必須改變自己,變得有意識才行。

夢境2

       母親

年長男孩————————年輕男孩     = 整體,但絕大多數

女兒 = 女性(母性)

年長男孩可能代表自我(ego);而年輕男孩則是陰影。意識可能過於男性化,也就說過於積極地調整。這也是為什麼需要通過母性整體進行補充。自然科學實證主義態度不會產生任何整體的自然概念,因為實驗總是回應被確切問題所強求的自然,由此產生的自然形象過於受到智性的影響,甚至產生偏倚,這防止了任何針對自然的整體主導行為出現。所以,所謂的預言式隨機方法無法制定任何捕捉共時性的條件,即有意義的巧合。

意識會低估陰影,而無意識又會高估陰影。「陌生人」希望在數學研究中引入阿尼瑪(人格中女性感知和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原型」數學,因為在原型數學中整數從定性角度來說仍然是秩序原型(archetypes of order)。在其協助之下,我們能夠捕捉到共時性現象(預測式方法!),從而產生更統一的世界圖景。

     空間

因果性——————相關性

     時間

C.G.Jung

*1951年榮格在蘇黎世心理學沙龍上講過兩堂「共時性」課,在1月20日與2月3日分為上下兩部分講述。

40p

親愛的榮格教授 若利康城蘇黎世1950年六月二十三日手寫

我衷心感謝您的來信。我尤其感到有趣的是您關於夢中兩個男孩的解釋,您認為稍長一點的是「自我」年幼的是「影子」。我認為這完全說的通,不過要證明這一假設毫無疑問有點困難。兩個(幼年的)男人的主題是我比較熟悉的,其中只有一個人和我說話了;這一主題在早期的夢中反復出現。

至於我對時間概念的意識困境,它們和這樣一個問題相關,即一個「有意義的巧合」需要多大程度上多准確的存在時間上的巧合。難道「阿尼瑪」擁有意義的全一性的「知識」不正是因為她活在物理時間之外嗎(亦即在無意識中)?我一直都是被這樣的悖論所吸引,一方面阿尼瑪是低等的功能,最嚴重地被無意識「污染」,另一方面,由於她與原型的親密關系,似乎擁有更優越的知識。

我毫不懷疑「陌生人」的目的是傳達一個整體的自然的概念(不是用傳統的科學觀點表達的)。我確實認為狹義上的現代物理學的解釋在其應用領域的范圍內是正確的,但是其基本上是不完整的。我對原型及其傾向的抵觸相應地減弱了。去年秋天,我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給我一份厚厚的手稿,我還沒有讀過它,因為它必須先給背景里的陌生人們看。根據我的經驗,應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靜觀其變。無論如何,我毫不缺乏「尚未被吸收的想法」。

祝你康復。我仍然期待您關於共時性的講座。

非常感謝您的,W·泡利

41J 寫於屈斯納赫特,1950年6月25日

親愛的教授

我剛找到一封3月2日寫給您的信,但一直沒有寄給您。在信中,我感謝您付出的努力,給我提供了占星形象純粹隨機屬性的精確證據。我已經懷疑隨著更大數字的出現,最終會逐漸接近平均值。很抱歉由於我秘書的疏忽,沒有即時告知您我的謝意,感謝您的無私幫助。

我當時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還病了一段時間。

C.G.榮格

42p

致艾瑪榮格 若利康蘇黎世1950十月十一日打字機副本

親愛的弗勞教授

在我關於克卜勒的作品中a,我又一次遭遇了低位的神秘三位一體(參見與弗路德共著的向下反射三角形,我當時推算過),我在最近的夢中很熟悉這個(以紙牌的形式,梅花a的形式和三個簡單的木板)。從那時起,它所到之處就一直引起人們極大的興趣。

今年夏天,我讀了法國再版的《羅馬人的表格》(Romans de Ia Table Ronde,Ed.雅克斯博朗格巴黎1941),去年春天菲爾茲先生在巴黎拿給我看的。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出現在梅林的故事中(即65頁)那三個木紡錘吸引住了。這個故事(56-78頁)本身是個很有趣的神話。紡錘們,其中一個是白色的,一個紅的,一個綠的,是在一個神秘的旋轉島上發現的。這個島的各部分由四種元素開啟,就像很多鍊金術專著一樣。這些紡錘然後被帶回到一棵樹上,這棵樹是由夏娃被許可從樂園之樹帶到地球的樹枝所生的。這棵樂園之樹樹的塵世替身一開始是白色的,然後是紅色的,最後是綠色的。根據神話,所羅門的妻子用它做了紡錘,並把它們裝到大衛的劍上。劍和紡錘在船上航行了幾個世紀,直到它們最終在這個島上被發現。

為了支持紡錘是神秘三位一體的原型的論點——以這種方式,盡管是以一種特殊的形式,它將與聖杯的故事聯繫起來——可以提出以下幾點書中引用的數字3常常與三位一體(見78頁)直接聯系在一起,以及裝載著紡錘和劍的船後來(第364頁)被宣稱是教會。紡錘有一個神秘起源(樹)(正如菲爾茲先生強調的),是非常女性化的工具。所以它們與船的關系就像三位一體與教會的關系一樣。

不過,我覺得新奇的是原型在這里不是被三個普通的木板代表而是被三個紡錘代表。紡錘沒有紡紗者是不完整的,但在神話中它們是缺席的。這些消失的紡紗者或許可以被認為是命運(在詞典中命運在「fuseaux」這一詞下被引用)。人們會感覺,在神話中這些紡紗者成了某種基督教「審查制度」的受害者;當我說「審查」時,我並不一定指的是某種外部權威,而是聖杯故事最初的敘述者傾向於排斥任何不可同化的異教徒主題。(但對於黛安娜,他們沒有在其他地方走多遠。)這和這樣一個事實相吻合,即在後一個故事中紡錘沒有合理的用途。上面只寫著加拉哈德在他發現聖杯的秘密死掉之前,和3個紡錘一起睡在床上(見第379f頁)。但菲爾茲先生向我指出,旋轉的島嶼也出現在柏拉圖的「國家」的結尾,三個命運之神坐在那里圍繞著「必要的紡錘」。通過這個和命運的(盡管沒有聲明)聯系,強調了原型的決定性。

因為您深入研究了聖杯的傳說,而我只讀了這一本書,我想問您三個紡錘是否和如何出現在其他版本的聖杯傳說中。我最感興趣的當然是我將紡錘解釋為「低位的三位一體」的原型您是否覺得可信,並得到論據支撐。

提前感謝您,並祝福榮格教授,

您真誠的W.泡利

a1952年出版,詳見參考文獻

43J 寫於屈斯納赫特,1950年11月8日

親愛的泡利先生

我冒昧地將關於共時性的作品發送給您。我希望或多或少已經寫完,感謝您能夠用批判的眼光通讀一遍,也歡迎您提供任何建議。

C.G.榮格

44p

致弗勞教授艾瑪榮格 若利康城蘇黎世1950十一月16日打字機打副本

親愛的弗勞教授榮格

我研究了你的兩篇關於聖杯傳說(艾瑪榮格1882-1955根據M-L馮弗朗茲在艾瑪榮格的《聖杯傳說》1960的前言研究了聖杯傳說三十年,希望有朝一日出版她的資料。然而這封信寫就的時候,泡利只讀了兩部她關於這一主題的作品,對此他正在回復。第一個是聖杯傳說的四個講座,第二個是die Graalssage Ⅱ le roman de l’estoire dou graal von robert de boron1944。不幸的是,馮弗朗茲對聖杯資料的修訂和擴充使得準確定位1960的書中1944年的文本已經不可能,某些情況下只留存了部分片段。基本上,艾瑪榮格早期素材的第一部分在前十五章,第二部分在後九章,盡管章節並不是在1960版本中被編號的。1960年的版本根據安德利戴可思英文翻譯版本標注頁碼)的作品,現在可以回復你那極富啟發性的信了。我想強調一下我不僅完全同意你自己對聖杯的傳說的解讀,我還很高興看到我的一系列夢的總體特性,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我對聖杯傳說的幻想都證實了你的觀點。以下幾點是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是:聖杯和四位一體之間的聯系(第一部分的結論(講座4第25頁,威爾斯翻譯129頁1960edn.306頁翻譯299頁),和第二部分51頁f.(1960edn.350頁翻譯39頁)盡管沃夫拉姆的版本中,解決方案更傾向於心理學,而在法語版本中故事以聖杯的失蹤悲劇性結束;反映基督-猶大主題或基督的所在地-被圍困的危險,代表了頂層和底層的對比1;對聖杯傳說的解讀是無意識對基督教接受的一種表達(同化過程)。可以肯定地說在這個過程中底層(也就是「低位的三位一體」)的原型一開始是面對很好的反饋的,但後來有嘗試試圖順著傳統基督教的路線通過寓言的方式來消除這種「底層」的一面。我特別注意了那梅林的黑色身影。你自己指出他的「雙重層次」——即,「一半基督徒一半人類」,「一半魔鬼異教徒」(Ⅱ,第76頁[1960 edn.pp365 – 66 / 翻譯, 355頁])——而你繼續強調他對救贖的需要(Ⅱ第95頁[1960edn.404頁/翻譯392頁])對此我感到大有裨益的是我聽聞喬弗瓦的另一種把梅林描述得更像是一個自然生物的說法。

關於你這個對聖杯傳說的大致解讀,我想說回到關於三個紡錘的特別問題以及與其直接相關的事物。你很友善地在你的信里觸及了它們,我們在上一次簡短的對話中討論了這個問題。我想我們完全同意「fuseaux」不一定非得與紡紗有關(也因此要與命運有關),但那是人類處理過的第一個問題,多虧了它們與女性(所羅門的妻子)的聯系,它們確實屬於較低位的地區。現在我必須告訴你我早期的夢,就是那個夢實際上引導我寫了關於3紡錘的信給你(見附件)a。在在這個夢中,有3塊明顯具有原型意義的木頭,而當我今年夏天讀到布朗熱的三個紡錘時,我立刻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夢境中。夢中的河顯然與母親的膝相對應,而在此之中對我來說,原型獲得了迄今為止最明確的形式,即白-黑「雙層」形式。順便說一句,它之前已經以木頭的形式出現過了,有一次它向我顯現了一塊圓形的木頭。它是被人類處理過的具在我的夢中有「魔力」效果的木頭,與第一個問題的自然狀態形成對比。這一點,再加上下面描述的其他夢的經歷,使得似乎這不僅僅是我的夢和聖杯神話間的外部類比而是一個更影響深遠的原型和意識之間關系的認知,盡管存在時間因素造成的任何問題導致的差異。正如一個夢可以通過和神話比較來解讀,一個神話也同樣可以通過回溯夢鏡來理解。一個人選擇的方向似乎取決於兩者中當時更熟悉的任何一個。

有了這些思想儲備我想開始向你描述「陌生人」這一形象(他在討論的夢里從河里冒出來,但已經以另一種形式出現了);我將把他當作故事中的人物來描述。盡管我將使用材料不僅來自最近的夢,也早至1946以前的夢。這明顯是「魔力人格」或「魔術師」的原型(我不叫他「智慧的老人」的唯一原因是我認知的這個人物年紀不大實際上比我年輕)。榮格教授所說的一切關於”墨丘利厄斯的靈魂”的故事都非常適合他。當閱讀你的作品時,我卻發現這個人物和梅林之間還有一個重要的相似之處(尤其是在羅伯特·德·博硼的版本中)。我夢中的人物也是「雙層」的;一方面,他是一個精神上的光的形象,有上等的知識,另一方面,他是一種神秘的自然精神。但他的知識反復地把他帶回到自然,他的神秘本源也是他的知識的來源,所以這兩方面最終都是相同的「個性」的一部分。他是為我們四位一體鋪平道路的人,四位一體一直追逐著他。他的行動總是有效的,他的話語是明確的,盡管常常令人費解。婦女和兒童快樂地跟著他,他經常試圖指導他們。事實上,他認為他周圍的人(特別是我)與自己相比完全無知和未受教育。他並不否認古書關於魔術的研究,但只是簡單地將其視為一個流行的初級階段,寫給沒有受過教育的人(如我自己)2(參見你對魔法和神秘態度的評論Ⅱ25頁[1960edn.230頁翻譯223頁])。真正奇怪的來了,與「反基督者」的類比:他不是一個反基督,但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反科學家」,這里的「科學」指的是科學方法,尤其是現在大學里教授的方法。他認為這是有點像「Zwinguiri」,b作為他受壓迫的地方和象徵,(在我的夢里)他偶爾會放火燒這里。如果他覺得自己被忽視了,他就會盡其所能吸引他人的注意,比如通過共時性現象的方法(他稱之為「放射性」)或通過抑鬱的情緒或難以理解的影響。你的觀察(Ⅱ, 86頁)「那……引起疾病或其他不好的影響的因素發生,准備好的內容沒有被意識接管時」這句話一針見血。(這句話在艾瑪榮格作品的後續版本中沒有出現)「陌生人」對科學的態度和亞哈隨魯對基督教的態度非常相似,「陌生人」是大約300年前沒有接受科學世界圖景的東西,現在在集體的無意識中自主地四處走動就像一個不受控制的大炮;在這樣做的過程中,它越來越多地裝配上了「魔法」(特別是當在「上面」,我的科學分支,物理,有點陷入困境)。

同樣的事情也可以這麼說,當科學上的理性方法走到死胡同時,人們就會用另一種方式賦予了那些17世紀被排擠出時間意識沉入無意識的內容新的生命。隨著歲月流逝,它們占據了那里千古不變的「魔力人格」的原型,而這種「魔力人格」最終是如此強力地被這些內容完全包圍,以至於它的外貌是由在17世紀意識排斥了的這個鬆散的碎片決定的。然而,當涉及到所有人時,「陌生人」與科學的關系不是破壞性的,這也和梅林與基督的關系一樣:他愉快地使用現代科學(放射性,旋轉)和數學(質數)的術語,但以一種不尋常的方式這麼做。因為他希望最終被理解,但是還沒有在我們的當代文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正如梅林,需要救贖。在我看來,對他來說,解放的「篝火」c只會在一種文化形式中燃燒,而這種文化形式將由四位一體有效地表達出來。

據我所知,這將在何時以及如何實現目前還沒有具體確定。但很可能就是這樣的期望將取代焦阿基諾達菲奧里的「第三王國」[弗洛里斯的約阿希姆](II,第41頁[1960edn.pp.325-26/翻譯,pp. 317-18]。

我希望,這些話將表明原型的情況一方面與聖杯傳說中意識相符合,另一方面,在我的夢中也是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下一場「冒險」就不會那麼出乎意料了。

你信中關於「fuseaux」,我引用文中所說,(其中一個和床的前面相連接,所以它豎立著,第二個以同樣的方式與床的後面相連,第三個橫跨床寬並和另外兩個用螺絲或榫卯固定)的安排的描述使我既著迷又興奮。有一個情感關系和情緒狀況。我開始考慮這一事實,即「紡錘」沒有在旋轉是很奇怪的,即使它們和紡紗無關。整件事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防止紡錘旋轉的機制;旋轉更多的是為了島嶼被保留而不是為了第一個問題的原始形態,其從四種元素中浮現出來,卻一直未被人類觸及。我和C. A. 梅耶討論了你的來信,特別是這個問題,他突然想到可以尋找在民間傳說中紡錘扮演的角色。他發現有時候是有害的「魔法」的影響被歸因於紡錘的旋轉,這就是為什麼它在某些場合是被禁止的(例如,當進行收獲)。對我來說,這就產生了「旋轉紡錘-魔法或交感效應」的聯想。幾天後的晚上,我夢到你會在所附的文件中d看到的夢;在夢中,奇怪的是,你信上描述的”fuseaux”變成了一對音階。夢的意義當然與榮格教授在他最新的關於共時性的論文中所討論的問題有很大的關系。然而,我想再次強調,夢不可能受到我剛剛收到的榮格教授的新著作的影響。夢發生得早了一段時間,因此我解釋為閱讀了你的信的結果。

讓我明確一點那就是我把夢寄給你不是因為我希望你解讀它們。事實上,我對這種性質的夢的「解讀」是相當懷疑的。對我來說最有效的是,一方面,在語境中「放出盡可能寬廣的光芒」,並反思在這一背景下會發現的普遍問題,另一方面,經過幾年的時間來觀察這些夢。這使我們對無意識的「觀點」有了一定的熟悉程度,同時也使這個意識的觀點發生了長期而漸進的轉變。但我想告訴你我對聖杯傳說感興趣的真正原因,以及你引發的反應。(我讓你來決定你是否給榮格教授展示這兩個夢想。)

再一次感謝你的出色工作(我希望繼續研究它們)。向你和榮教授(我在研究了他關於共時性的最新作品之後將寫信給他)致以最美好的祝願。

你的,[W.泡利]

a遺失[赫伯特·范·埃克倫斯——在他為沃爾夫岡·泡利鍊金術探求所做的研究中,出版了一個精簡版本,名為沃夫岡泡利和中國阿尼瑪人物,將這個夢定位在科學歷史陳列室,ETH-圖書館阿涅拉加菲檔案]

b西萊寧的哈布斯堡要塞,它是為了維護對烏里人的統治而建造的。

c在1291年8月1日解放最初的州(Uri, Schwyz,和Unterw;alden)時發出火焰信號

d遺失。范艾克倫斯也定位了這個夢。見上注a. 文件1090:73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