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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killed Vincent Chin?》——種族歧視、規訓和暴力

《Who Killed Vincent Chin?》深入探討了圍繞著Vincent Chin被謀殺案的悲慘事件,以及無法抹去的種族歧視和隨之而來的伸冤無門的過程。

這部紀錄片探討了Vincent Chin的悲慘遭遇。案件的背景內嵌於美國汽車工業的衰落喪失競爭力的時期當中,無休止的輿論引導激化了種族歧視,而看似價值無涉的司法系統強化了歧視。Vincent Chin的謀殺案是一個被轉移的爆發的矛盾的象徵。紀錄片對此案件的描述是:

Vincent Chin和他的朋友們在婚禮前兩天在一個脫衣舞俱樂部舉行了單身派對。Ronald Ebens和他的繼子Michael Nitz後來也進入了這家俱樂部。當時Ronald可能已經喝醉了,但仍保留一些民事行為能力。他們的口頭交流的開端業已無法為人所知,但已知Ronald Ebens曾說過:「Because of you motherfuckers we are out of work」。這番言辭激化為一場鬥毆,而在脫衣舞俱樂部內的爭鬥以Vincent勝出告終。整個鬥毆持續了5到10分鍾。之後,Vincent決定離開俱樂部,而犯罪父子也隨之跟上,從車里取出了一根棒球棒。Vincent意識到他們的意圖,但仍希望能在一個對雙方都更加公平的情景下繼續互毆。Ronald一直嘗試接近Vincent,試圖擊中Vincent。他用球棒打中了Vincent,並繼續又連續擊打了Vincent的頭部。此時Vincent已經倒地,無法還手,喪失了知覺,甚至在當地警察和巡邏警察不久後趕到後被判定已經生命垂危。 Highland Park的警察們當時正在麥當勞兼任安保人員,他們過來後拔出了手槍,並命令Ronald Ebens放下他的球棒。Vincent在被送往醫院後被判定腦死亡。

在法律訴訟期間,法官判處Ronald Ebens和Michael Nitz各緩刑三年,並處以3780美元的罰款。這一判決激起了Vincent Chin的母親和亞裔社區的抗議和憤怒。盡管曾有上訴和努力試圖改變判決,但法官Kaufman拒絕修改判決。隨後,該案引起了美國司法部的關注,後者進行了一項有關潛在的侵犯民權的行為的調查 1983年11月,Ronald Ebens和Michael Nitz被起訴涉及聯邦民權罪。最終,他們被宣判無罪。

紀錄片《Who Killed Vincent Chin?》的敘事中, “perpetual foreigner”(永久的外國人)、”yellow peril”(黃禍論)和 “model minority”(模範少數族裔)持續的以一種令人不適的方式存在。這部影片鮮明地提醒人們,亞裔美國人必然承擔著普遍存在著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永恆的外國人(perpetual foreigner)代表著無論亞裔美國人是否擁有實際公民身份或是否長期居住在美國,他們始終被視為局外人。Ronald(罪犯父子中的父親)認為他的犯罪行為是註定要發生的,因而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無法表現出悔意。他對父親節前進監獄的不滿比對Vincent Chin的暴力的悔過更甚。他說他不想在父親節的前一天離開他的孩子卻無法共情Vincent的媽媽永遠失去Vincent。在他敘事中,Vincent Chin(受害者)總是被him所替代。Vincent Chin在其敘事中成為模糊的所指物,是他作為當地人的生活中不應存在的部分,他美國式人際關系中的他者。即使Ronald和Vincent所共享的部分,美國公民身份、娛樂習慣、物化女性的思想等,遠大於他們相異的部分。正如暴力的不成比例的嚴重程度所證明的那樣,致命傷害是為了報復在衝突中白人優勢地位的喪失,而只有白人才可以是是USA的主人。矛盾之處在於,根據定義,美洲原住民才是當地人,但白人主體作為外來入侵民族將該術語,外國人,應用於亞裔美國人卻反映出與美國公民身份的更廣泛意義上的令人不安的脫節。我的更激進的引申觀點為perpetual foreigner(永久的外國人)這一概念建立在屍山血海的美國盎格魯撒克遜人自我合理化種族滅絕原罪的應激反應。Vincent美國公民身份實際上不被承認。也正因此,警探懶得去問犯罪現場的目擊者,例如那兩個出現在現場的黑人警察;Ronald的長期酗酒經歷不被在判罰中考慮;對亞裔致死的暴力被Kaufman法官認為是額外的負擔考慮到他所說的”I am the presiding judge in the Criminal Division of the Wayne County Circuit Court. I have approximately 50 sentences every week. With 50 sentences a week, you’re talking about 200 sen­ tences a month. You’re talking about 2000 sentences per year.”;如果Vincent Chin不是亞洲人,我們可以預見不相同的暴力程度和判罰結果。令人更不安的是我們又看到了永恆的外國人(perpetual foreigner)用以合理化暴力,亦即巴以衝突或戰爭。

黃禍論(Yellow Peril)意味著亞洲人威脅或摧毀白人或西方文明霸權的力量或嫌疑。在紀錄片的背景下,Vincent Chin的謀殺案發生在美國汽車工業的競爭力被日本製造商擊垮的時期。影片展示了當時的輿論氛圍。當圍繞在Ronald的人都表現出日常化的歧視,”I’m just not sure if you are a big fucker or a little fucker”也許才能毫無道德負擔的被說出來。並且事實是這批人確實在采訪中嘗試為他做出種族價值觀無涉的辯護。當砸毀日本車成為轉移矛盾的方法時,暴力的意向就已經單方面的施加於亞裔美國人之上了。”It’s because of you motherfucker that we are out of work.”這句話亦代表著本案中基於黃禍論的暴力的起始。黃禍論所隱藏的是社會架構中具有更大權力的人/組織拒絕或無力解決問題。在文森特-錢的謀殺案中,美國汽車公司們無力恢復競爭力。在COVID-19大流行期間,美國以利潤為導向的醫療業無力承擔急診壓力的同時拒絕向窮人提供服務。從這個角度來說,黃禍論無疑是成功的。它成功的將這些具有更大代理權(agency)的人的或組織的失能或貪婪轉變為了底層人民互相攻訐。只不過矛盾的轉移代替不了矛盾的解決,我們在當下能夠快速的體驗到美國政治正確的極端化,我們同時也能預感到當這種矛盾再次爆發的時候可能就不能以單純的一個生命的代價作為節點了。

模範少數族裔的迷思是”認為亞裔美國人比其他種族/族裔群體更聰明、更努力、更成功,尤其是在數學和科學領域”。Vincent本人既符合又挑戰了這一刻板印象,他融入了所謂的美國文化並且聰明,但這一事實無法令他擺脫被模範少數族裔所故意掩蓋的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影片表明,這種似乎是積極的刻板印象確實是一體兩面的,亞裔美國人仍然會遭遇種族歧視和暴力。但既然文化中的刻板印象是亞裔總是成功的,因此他們也就更難以接收到社會系統性的支持。當文森特的母親在聯邦法院堅持渴望法官和陪審團給出正義的制裁的時候,我所看到的是未露面的法官要求他的母親給出法律學框架下的論證。紀錄片在文森特的母親重復”I want justice for my son”之中結束了。而我在那時所想到的是所謂的程序正義在那個時候必然不是正義。本應技術中立的流程在人為的自由裁量之下,產生了明顯的偏向性,並且法律程序被設計的不可能被普通民眾理解更不必說被一位操持著閩南方言的第1代中國移民。文森特-錢的悲慘遭遇揭示了 “模範少數族裔 “的謬誤,表明任何刻板印象都無法使個人免受種族偏見的傷害。

觀看《Who Killed Vincent Chin?》讓我十分悲傷,以下是我的感想。

這部紀錄片表現了程序正義與真正正義之間的鮮明對比。雖然法院系統遵循程序,但本該為Vincent Chin及其家人伸張的真正正義卻難以實現。影片展示了程序正義是如何掩蓋法律制度中的缺陷和偏見,使受害者及其家人得不到了結或滿足。自由裁量權本應平衡維系相對公平的各種因素,包括證據的力度、公眾情緒、立法或資源的分配,以及對法官或陪審團可能做出的反應的引導。雖然從職業道德上講,檢察官有義務追查有正當理由支持的案件,但種族因素對是否繼續追查的決定產生影響,畢竟這也是自由裁量權的一部分。在檢察官和陪審團可能認為有色人種(無論是受害者還是被告)的社會價值低於其他成員的案件中,這一點尤為重要。令人沮喪的是,殺害Vincent Chin的兇手被無罪釋放,這強化了 “亞裔的生命比其他人的生命更不值錢 “的觀念,也強化了法律制度中存在的系統性不公正問題。

這部紀錄片還描繪了文森特 · 陳的母親、美國公民爭取正義組織和其他亞裔美國社區積極分子的努力。他們發揮了關鍵作用,使這一案件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並對所認為的司法不公提出了質疑。然而,宣傳工作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模範少數族裔的刻板印象強加給亞裔美國人一種規范,導致亞裔社區的抗議相對溫和。例如,在2019冠狀病毒疾病大流行期間,反對針對亞洲人的暴力運動使用的口號是「stop Asian hate」,這與其他少數群體更為自信的口號有很大不同,如「black lives matter」。亞裔社群需要積極主動地擺脫強加給它們的陳規定型觀念,因為我們清楚地意識到,這些陳規定型觀念並不代表我們,而是反映了一種自上而下的規訓。

影片還展示了媒體和亞裔美國人社區對這一案件的關注如何導致審判的重新進行。這凸顯了公眾討論和意識對於糾正不公正的重要性。與此同時,美國主流媒體所呈現的亞裔美國人溫順的社會建構反而可能引發像Ronald這樣的人的不成比例的暴力。這在本質上是亞裔依然是美國社會的他者。我們不能因為被美國主流媒體所排斥就放棄爭奪公共輿論的主導權。作為亞裔美國人,我們需要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確保我們的聲音被聽到和尊重,展現我們的多樣性和個性。我們應該利用各種渠道傳播我們的價值觀和觀點。通過這種方式,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抗公眾對亞裔美國人的刻板印象,並在理想情況下促進更加平等和包容的社會。此外,傳統的由精英把持的美國媒體行業也應受到一定程度的監管以限制更多樣的歧視。我們需要確保媒體的報導客觀公正,避免將個別案例普遍化或歪曲事實。同時,我們也應該鼓勵和支持少數族裔人士在媒體行業中的參與,以打破現有的權力結構。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