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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式故事丨天卵

《天卵》

作者的話大家好,這兩天一直在修改這篇~屬於「本格派克蘇魯」了,本來是想要用這篇參加卡特杯的。但最終考慮到篇幅問題還是放棄了,嘗試做了一個非常「本格派」的克蘇魯文,暢寫了1萬5千字,寫完以後也非常暢快。而且這幾天我也在思考很多未來提高自己的地方。有時候光有腦洞不行,文字的掌控力和文筆還需要加強。

楔子

2022年3月。

一座西北的小城,天干地躁,風若剃刀,迎面刮來,像是用一把老舊的剃須刀颳了鬍渣,臉上陣陣火辣辣的頓挫感。周圍傳來自行車的「叮鈴」聲提示行人注意避讓;長途汽車站附近聚集起了一個「奔放」的集市,人聲鼎沸,嘈雜與秩序在這里得到完美的契合。沿途有人給你髮小卡片、一些賣著奇怪飾品的地攤連成一片;「撲騰撲騰」,你看,那邊的籠子里,一些雞鴨正在待宰銷售。

順著這條小集市往西,來到一處十字路口,這里有一家小旅館,裝修陳舊,飽經滄桑。前台的胖大嬸看著《甄嬛傳》,悠閒地嗑著瓜子,她的身後,一位保潔阿姨麻利地拿起了清潔工具准備打掃三樓。

木質的樓梯吱吱作響,紅地毯上有些破洞,還有些發黑的霉點。保潔阿姨沿著這條通道看去,走廊深處某一扇門正好開啟,一位身材高挑、濃妝艷抹的美女迎面走來並與她擦肩而過。女人身上的廉價香水讓阿姨皺了皺眉頭,而與此同時,從剛才那扇門里竟又走出一位氣質相近的美女,她穿著包裹緊實的黑色皮褲完美地展現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301,302,303……保潔阿姨賣力地檢查並打掃這些房間,對她來說,埋頭幹活,少管閒事方為真理,自己兒子結婚的房貸還得幫著還一些,沒必要惹上麻煩。

大概過去了半小時,她來到了剛才走出美女的310房間。

「客人,需要打掃嗎?」她發現門沒有關,便朝里大聲詢問。

「……嗯……」

五秒左右,傳出一陣呻吟,這讓阿姨有些難辦,到底是需要還是不需要呢?於是她又提高了嗓門問了一遍。

「……嗯!啊!……」

這次的回復鏗鏘有力,但又有些瘮人。

漸漸地,屋子里隱隱飄出一些味道——阿姨曾經殺過老母雞,雞脖子里流出的血液就是這個味兒。

她擔心客人發生了什麼意外,便未經同意就進入了房間。

眼下客廳髒亂,地上散落了一些用過的保險套;吃剩下的盒飯隨意地丟在了地上……突然,阿姨的心被猛地拽到了喉嚨口,躍然而上的恐懼將她迎面推倒,正對著她的是一名渾身赤裸的男人,其姿態扭曲地坐在地上,男人的雙耳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向外涌血,仔細一看,一雙筷子分別插進了他的左耳和右耳……

男人微笑地看著保潔阿姨,他釋懷的笑臉,隨著死亡而逐漸凝固……

1玉環中的恐怖

以下自述來自一段自拍,錄制者「李偉利」,男,28歲。錄制於2017年3月。李偉利現已失蹤。

——(視頻開始)

嘶……那個……(喘氣,點菸,發了一些呆)

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呢……我之所以要錄這個自拍,是因為現在很多人快把我當神經病了。就、就是……我覺得之前一連串事情很不對勁,甚至我自己都有了危險!

(深深地吸了口煙)

如果我真出了事,希望看到這個視頻的人……能幫忙報警,或者聯系一些專家前來幫忙……

我叫李偉利,住在吳越省興宜市葉家角鎮。你可以去找一找2002年到2005年的《參考日報》,就知道咱這鎮以前出過大事,反正這個歷史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皺了皺眉頭,抽菸,發呆,大概1分鍾)

半年前吧,老周過來擼口子……

對了,忘了說了……我和我表哥在我們鎮上合夥經營著一家古玩紀念品商店,但……實際上嘛,這些都是明面上的活,我們主要的收入來自「貸款中介」的生意,說白了就是幫別人找貸款渠道,然後抽頭的勾當。

老周是個出了名的賭狗,不過呢,他正經工作倒是有一個,是在咱們太湖東灘做湖面清理和環境保潔。

那天他神經兮兮地拿了個東西說要做抵押。

嘖……這幾年我們幫老周已經搞了不少錢了,這傢伙的徵信已經糊透了知道吧!他家里的房子啊,車子啊,反正能抵押的都押光了。

總之,我當時不太相信他還有什麼家當能搞到錢。

就見他鬼祟地掏出了一個環,大概有(比畫了下)手腕這麼粗。顏色很混亂,青不青綠不綠紅不紅的,摸上去像玉石,觸感光滑、有點溫潤;可是上面的雕刻吧……就有點惡心了,怎麼形容呢……整個環身圍著一條身子像蛇,臉部像豬,整體像龍的玩意兒。這個東西的軀干表面,分佈了很多凸點和隆起,像那種……得了病的畸形的乳房;然後周圍隱隱約約地吊著一些四足的……像一些嬰兒一樣的生物……(深吸一口煙、撓了撓頭)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有些反胃。

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我怎麼可能給他找口子?

但老周麼……他就一直嚷嚷著說想想辦法,他苦苦哀求著,說他只要一萬塊用來翻本……他很肯定地說這環兒是個值錢的古董……可他並不願意透露此物來歷,他只是反復強調絕對不會有任何人來找麻煩。

(此時錄制人好像聽見了一些動靜,面帶慌張的神色跑出螢幕轉了一圈後才回來。)

嗯……剛才說到……哦!對了,就是那個惡心的環……隨後我表哥聽到動靜就從里屋出來了,他呢……懂些文物古玩,平時會整些低吸高拋的活。他一見這個環,就說有些像那個叫……良渚文化的玉器,而環上的動物雕刻,卻又像紅山文化的「豬龍」。

我表哥當時就起了興趣,他居然反過來勸我,說他第一眼就預感這個玉環有些來頭,而且這幾年,我們從老周身上也賺到了十來萬,拿個千把塊錢,以小博大是值當的。

嘶……所以我們就自掏腰包,最後給了他六千多塊,按月五的利息……就自己做了這筆放貸的生意。

(錄制者有些心不在焉,並且神色越發緊張……)

真的!真的有些怪事,我、我不知道是自己有神經病還是……

先是從我表哥開始的。

他當天晚上就沉迷在對這個玉環的研究中,雖然我們的旅遊紀念品店只是擺擺樣子拿拿市政補貼用,但還是有很多典籍可供他參考。

我知道他平時喜歡鼓搗這些玩意兒,但我從沒看到他這樣著迷過,當時我琢磨,可能是他擔心這次生意虧本,不好意思面對我,所以才如此賣力……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就把我吵醒了。他頂著深深的黑眼圈,說是發現了重大線索,他興奮地訴說著這個環或許與「崧澤文化」的沒落和「良褚文化」的崛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表哥猜測,或許在這兩個上古文明之間,存在著一個短暫而被遺忘的文明。

我表哥對著我指著一些不知名的舊書,確實有一些字句貌似記載了一些不知名的環形玉器與此時我們手上的這支玉環有些契合。

但我無法被說服,這實在有些牽強附會,像我們太湖周邊的很多古鎮,或多或少都會用崧澤文化或者良渚文化作為賣點進行宣傳。但我從未聽聞兩個文明之間還有過其他的上古文明的傳說。

我真沒什麼興趣,只是聽他滔滔不絕。在接下來的一週里,他就整天窩在二樓(我們一樓是做生意的門面房,二樓是住人的。)研究玉環,有時候一整天只下樓吃一頓飯,他甚至在睡覺的時候,還會像發了癲癇一樣顫抖……

這狀態怎麼形容呢……就是……廢寢忘食……如痴如醉……如同中邪!

一週後,我表哥在一個週三的清晨,匆匆地整理了行囊,於是就……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他和我說,水戶市有一位在業界爭議頗大的老教授,其人在古玩圈頗具威望,也經常給黑市的倒爺進行古董鑒別。我表哥托人聯繫上了他,並把玉環的照片發了過去,且第一時間得到了這位教授的邀請。

我表哥臨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話「我們要發大財了,你結婚買房的錢不愁了!」

(錄制人醒了醒鼻子,捂了一會兒臉。)

嘶……(抽菸聲),我和表哥雖是遠親,但都是孤兒,我們在一家福利院長大,從小相依為命……他比我大一輪,真的就、就失聯了。嘁……(默默抽泣的聲)

(稍稍振作)我現在感覺吧,自己處於一個比較危險的環境里,為什麼呢……

首先,我嘗試過聯系表哥,但在他離開後的一個多月,我收到一份郵件,內容很大——有視頻,有文檔,有圖片。

我敢肯定是表哥和那個教授發來的,可是里面的內容……總之我讀了一部分後,就感到非常害怕、詭異。我幫大家把一些內容列印出來了。

(此時,鏡頭前,錄制人展示了一沓厚度一寸左右,且裝訂完好的A4紙;但很明顯,視頻中同時發出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錄制人顯得非常緊張,並加快了語速。)

這里面,我就挑些重點講,有一些是祭祀活動,可怖的遠古活祭;這些呢,是記載相關活祭的壁畫遺跡的考古照片;這里還有一些年代不詳、估計橫跨幾十年的、來自世界各地的一些罪案現場的死者照片,我給你們展示一下(錄制者將照片對准攝像頭。)你們看這幾張,他們死法相同,並且肢體上都有一些近似的符號;這里,葉家角歷史上的人口失蹤事件……

(一些雜亂的響動打斷了錄制者)

我得趕快了!還有!呼呼……還有!這個這個!呼呼……(因緊張而喘著粗氣),這里有一些譯文——

「滋露龍母」、「天卵密教」。

(鏡頭里,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嘈雜。)

我把這些東西還有U盤藏在席夢思床墊下面的一個夾層,我覺得某些神秘的東西盯上了我,如果有人找到了這個視頻,你們記住!老周,他也死了!但他的搭班同事!黃老頭子!他知道老周是怎麼拿到玉環的!還有!葉家角的舊街區的「多福……」

(話還沒有說完,有什麼東西似乎要闖進錄制者所在的密室……錄制完畢。)

2王珺傑教授與拜訪者

各位讀者,以上這段視頻是我來到葉家角古鎮尋找李偉利時得到的線索,我在他家古玩店二樓的臥室的席夢思床墊下的夾層中找到,與視頻中所講的沒無差異。

房間里沒有打鬥過的痕跡,李偉利仿佛人間蒸發。

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陳思敏,是水戶市思凱創投的合夥人,葉家角古鎮舊區改建是我們公司最近入手的重要的旅遊項目,因此我前來此地進行市場調研,並考察相關工作進展,以便衡量未來是否追加投資額度與調整股權占比等事宜。

我現在佇立於葉家角古鎮太湖東灘。

縱觀太湖,一個在數億年前由隕石降落所形成的巨大而古老的湖泊,久遠而深邃的氣息散發出了未知的詭魅。

特別是我看了李偉利的自拍後,我更加相信,我們或許在無意間捲入到了某起非比尋常的事件中,這讓一向理智的我不免有了些……絲絲的恐懼。

今年的上半年,有一位面容憔悴,但精神抖擻的中年男子前來拜訪我司的文化顧問——王珺傑教授。

中年人約40歲,名叫劉傑。

王珺傑教授由於早年發表過一些缺乏證據的大膽論文而在業界頗具爭議,又因其與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合作過,使其被業內人士詬病不已。但去年,我司因發展需要將這位相貌發型好似愛因斯坦、仍然用著諾基亞老人機的古怪教授納入麾下。不過,王教授過硬的專業技能也使我們的合作非常愉快。

得知劉傑來自我司投資重建的葉家角古鎮,並且是王教授邀請而來,我自然是熱情招待;當我知曉他有一件古董——那支玉環需要專業的鑒定後,我們對未來的工作抱有了全新的期待,因此,我邀請他加入王珺傑教授的研究小組,並妥當地給他安排了食宿。

很快,對玉環的研究工作也緊鑼密鼓地展開,相關進度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快速。

通過炭十四法我們確定了玉環誕生的年代距今約有5000年之久。劉傑提出,位於太湖以西地區、在崧澤文化末期、良渚文化形成之前,存在過一支短暫而強大的地區文明,屬於新石器時代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過渡階段。

在我看來,劉傑只是一位業余的歷史愛好者,他的假說頂多讓我「會心一笑」。可出乎意料的是,王珺傑教授竟然在第一時間支持了這個說法,使我頗為意外。

經王教授回憶,1955年至1965年期間,全國范圍進行了一次「掃除迷信」的科教運動。

而王教授的老師——水戶市濟世大學歷史人文專家羅興華,曾經在科教運動時期前往吳越省各地進行科普工作。期間,他協助過當地政府取締過一支歷史悠久,活躍於水戶市、吳越省、北蘇省三地的秘密社團。

該邪教性質的團體與一般以斂財為目的的邪教組織有所不同。他們組織嚴謹,且具有系統性的神秘信仰及規律的「祭祀」活動。

1959年,在位於現水戶市浦青區某村里,相繼出現了五、六名老人、孩童失蹤的報案後,有關部門迅速展開偵辦,並在證據確鑿後,組織了保安隊並帶著羅興華突襲了與失蹤案件有關的該邪教位於當地的某處秘密基地。

從羅興華老師留下的一些殘碎的工作筆記中得知,那次突襲時,該邪教正在進行一場恐怖駭人的祭祀儀式。

當時,用於該組織進行聚會活動的基地的宅院大概有100平,保安隊中有幾位血氣方剛的預備役青年首當其沖,破門而入!率先打斷了大廳中正在進行的迷信儀式,但與此同時,勇敢的青年們也被映入眼簾的血腥場景所深深震撼。

大廳中約有二十多個老老少少,他們一絲不掛地圍成了一個圈,而中間的上方,倒吊著三具早已慘不忍睹、破碎不堪的屍體,窮凶極惡的手法使得部分人員當場狂吐不止。

整個房間的中間畫著個圈,其中心又擺放了一個小環,這是某個古董,一種信物,其表面雕刻的圖騰是一條軀幹上爬滿嬰童、豬臉蛇身的怪物。

這竟然與劉傑拿來的玉環上的浮雕形象如出一轍。

在解救了被非法軟禁的倖存者後,那些早已瘋魔的邪教人員被繩之以法。之後,經過當地政府的努力,一眾殘余勢力也被一網打盡。

通過羅興華老師的工作筆記中得知,該邪教跪拜的浮雕偶像,是名為「滋露龍母」的古神。教團成員篤信,「滋露龍母」可以讓「完人」誕下「天卵」,從而揭開萬物延續的「真理」,最終邁向永世的繁榮。

筆記最後的總結提出,此類信仰是因為崧澤文化遭遇海平面上升,部落開始被迫遷移,最終文明分散與落寞之際,延伸出了的某些旁系文明,在愚昧無知的遠古,建立在「母系社會體系轉型」的過程中,萌發出了一個關於「生殖崇拜」的畸形信仰。

但作為商業投資者,如此可怕的紀實事件,我並不感興趣。甚至,我認為應當被永遠地埋葬!我們花了天文數字投資了葉家角古鎮,我不希望古鎮被披上愚昧的陰霾導致此次投資出現任何差池。

由於我接下來要出差……所以,我特地安排了一位能力出色的助手,一位二十七歲的高才生,他隸屬於我司的行政部,叫張興藝……實際上他是以督導的身份加入了王珺傑教授與劉傑的研究小組中。並且,我反復叮囑、告知他要提醒王珺傑教授不要偏離研究的方向,要挖掘文化背後的商業價值,而不是這些負面的玩意兒!

可事實上,研究的工作早已向不可控的軌道上脫韁行駛。

過了一個月,當時我還在外地,張興藝突然向我提出辭職。這使我措手不及。

他告訴我,隨著王教授與劉傑的研究愈發深入,其查閱的資料也從正經文獻轉向志怪玄學、甚至野史偽經,比如明清時期白蓮教的《無生老母太平經》;宋元時期的《血經》;秦漢時期的《上下冊》;春秋戰國時期的《魯班書》;西周的《大祭》;不知什麼朝代的《玄君七章秘經》;甚至還有異國文檔,比如來自阿拉伯的《死靈之書》,歐洲中世紀的《蠕蟲之謎》……

而張興藝卻苦惱萬分,他認為自己的精神狀態有些異變,那段時間總有一種莫名的呢喃在他耳邊吹氣,像隔著山巒一樣遙遠,卻又像挨著枕邊一樣貼近……而他相信,王、劉兩人也一定有類似的幻覺,他們不同程度地受到這些幻聽的騷擾,從而失眠、敏感;可王、劉二人卻又顯得愈發興奮……這讓張興藝深覺惶悚、惴惴不安。

無奈我只能同意他的辭職報告,在回到公司以後,王教授與劉傑竟然擅離職守,且不知所蹤。

我接到一則微信,王教授告知我要請一個年假,他要和劉傑去一些地方進行實地探訪,以印證他們的想法。並說,會在今年下半年,和我在葉家角古鎮匯合。

而剩下的只有一些留言以及零散的研究筆記。但其中並沒有什麼富有學術價值的科研成果,到有一段對某種上古文字的翻譯很是醒目——

3葉家角的陰霾

2017年10月。

葉家角古鎮的改建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我也按照計劃來到了此地勘察施工作進展。當時,劉傑留下了一串鑰匙和一則留言,說是讓我務必前往他家中拿取一份他遺留下來的舊報紙,並委託我確認他弟弟李偉利是否安全。他順便提了一句,他弟弟李偉利,習慣把重要的物品藏在床墊下方的夾層中。

目前,這兩份報紙在我手上——2002年至2006年的《參考日報》;以及一沓厚厚的A4紙…… 說實在的,當我看了視頻,閱讀了列印出來的資料,我產生了抗拒與抵觸,我發現自己有些參與過度了!我本就對這些事情沒有什麼興趣,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投資者,我只是希望能妥妥當當、平平穩穩地賺錢。

我清楚地聽見大腦正在勸阻我說「餵,兄弟!平凡是好,糊塗是福。」

可我的良心勸導我應該聯系警方……

但, 我投資的項目正在關鍵時期……

恍惚間,我的心尖兒像是有人擰了一下;恍然時,我的呼吸又像是因鼻塞而發蒙……抑鬱之情油然而起,此刻正值夕陽西下,對岸的湖面漸漸泛紅,水面像燃起了一團烈火,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我想去那兒走走,讓美麗的風景給我出出主意。

湖水岸邊,波濤拍岸,東灘湖岸的基礎設施陳舊不堪,我看見一兩顆發臭的蘆葦、一根腐爛的枯木;那裹挾著泡沫的浪潮拍打著岸邊,與黑色的淤泥一起撥出「嘶嘶」的節奏,這竟然讓我的心情緩緩平復。

我自東向前走了一刻鍾,抬頭看看,發現不遠處有一座小而破舊的碼頭,那兒停泊著三、兩艘銹跡斑斑的小艇,一位老者抽著煙,孤獨地欣賞著湖心的風景。

突然,我想起了李偉利視頻中所提到的「黃老頭」……

哎呀……我心里難免惆悵,這件事情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呢?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順其自然,我向老爺子打了招呼,並互相介紹,老爺子果然是黃老頭,他看上去年近七十,身材瘦削,但又步履矯健。他搬來個小板凳,招呼我坐下,又給我點了支煙。

「我一看你就是個大人物~」老爺子說。

「不不不,只是負責以後葉家角古鎮的旅遊生意……」我不好意思地連連解釋道。

「我就說吧~我看人可准了!」老爺子笑著說。

老人家很健談,天南海北東拉西扯,滔滔不絕。我一邊聽他嘮叨,一邊掃視著湖景,當我望向太陽西下的位置,我的視線被某樣東西吸引,那里有座樓,大概20層這麼高;與此同時,原本輕松的黃老頭頓時出現了一些細小的情緒波動,他見我所見,欲言又止。見狀,我順便問起了「老周」的事。

「唉……」老爺子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周死了,說是在家里喝酒喝死的,又有人說是被什麼東西給嚇死的!這老賭鬼!」

「老爺子,據說他死之前,有些怪事。」我一邊問,一邊拿出手機,把那支玉環的照片給黃老頭看,「據說他當了一個環。」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東西,但有一天,他突然請我喝酒,我問他,你哪兒來的錢啊?他說撿了個寶貝,白白換到了大幾千!於是,我又問他,那寶貝哪里來的啊?哎!你猜他怎麼說,他說啊,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老爺子指著太湖的西面,那棟高樓的方向,說,「就是那兒,老周說那天去那兒清理湖面,只見從水底噗嗤噗嗤地泛起水泡,他就用我們這種杆子(老爺子指了指右手邊的一根挑物用的長杆)掏啊掏的。突然,就浮上來一具10歲小孩模樣的屍體,可把他嚇壞了!」

「那,當時沒有馬上報警嗎?」我問道。

「老周這個賭鬼啊,賭博真是害人啊!」老爺子吸了口煙,說,「他見屍體的脖子上掛著個裝飾,覺得是個古董,就拿了下來,他是想報警的,但後來,他說,當他正想打電話的時候,那具屍體……像只青蛙一樣,兩手一劃、雙腿一蹬,就這麼沉到湖底去了!」

黃老頭言語中有些顫抖,而我也後脊發涼……天色逐漸昏暗,一時半會兒,我們陷入了沉默。

「啊!對了,老爺子,這個東西麻煩您看看。」我想起了包里的《參考日報》,於是讓老爺子幫忙看一下上面的新聞。

當黃老頭粗略地瞥了一眼報紙上的文字後,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臉部的皺紋被扭曲的表情擠壓得更為明顯。

「不吉利!那里!多福大酒店!不干淨!」老爺子嘴里一邊叨唸著,一邊起身打算回家。

我攙扶著他,離開小碼頭,我們走到一個路口,在分道揚鑣之際,老爺子語重心長地和我說「報紙上的事,都是真的!別管老街了,那座酒店,不干淨!」

之後,我便和他分開,回到酒店,我的腦海中回想著「多福大酒店」這五個字,我好似記得,李偉利視頻最後提到的「多福」兩字,應該指的就是這座酒店。

我打開《參考日報》,2002年-2006年,以下事件:

我看著報紙上記載著的懸案,一時間五味雜陳。我是否越陷越深?看著窗外的黑夜,那些風吹草動竟然撩動了我的心弦,讓我瑟瑟發抖,讓我惴惴不安。

就在此時,電話突然響起:

「陳總,明天早上9點,公司各位領導和項目執行團隊,將在葉家角老街區的原『多福大酒店』門口集合……」打電話給我的是我的秘書。

「啊?多福大酒店?」

「陳總,您正是貴人多忘事呀,我們第一期重點改建項目就包含『多福大酒店』重建計劃呀。」

「啊……哦……好的,我知道了。」

秘書向我匯報了一些其他工作後,便結束了通話。此時,我深深吸了口氣,這又是什麼孽緣……

一整晚,仿佛有雙手在撕扯我的胸膛,在揉捏我的心髒。我只能不斷地刷著手機分散注意力……不知不覺,天邊泛起了魚肚的白色。

第二日清早,我心煩意亂,但也只能無奈地前往「多福大酒店」——那棟矗立在葉家角古鎮西邊的孤獨高塔。

我的秘書早早地等在了我現所住賓館的樓下,她大包小包卻也條理清晰,一路和我講解今天的工作流程。

過去的路上,我下意識地刷了下手機,這些時日,我始終沒有任何王珺傑教授的消息,自打我先行前來葉家角古鎮,本希望能與他會合,可卻遲遲未有聯系。

來到酒店門口,樓下匯集了七八個人,他們是此次工作的同事,項目組的錢經理、當地小鎮的代錶王主任、和其他若干人等……

我一見到錢經理,便將他拽到一邊,我低聲問他關於這座酒店曾經發生的詭異過往還有那些關乎人命的案件時,他低聲不語……我有些火氣,略帶責罵地質問他為何對我隱瞞不報?他也只是無奈辯解,這是公司上頭的「大老闆」授意為之……

罷了罷了,現在談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於是,在錢經理張羅下,王主任便帶領大家參觀起了「遺址」。

直到我切實地站在這棟孤樓的底下,我才意識到它是如此龐大。

它斜下的陰影讓周圍晦暗、抑鬱,我們一眾人慢慢走進原本是大堂的位置,但仿佛像踏進了一片無比蕭索的荒野,它滿目瘡痍,讓人心頭添上了一陣愁。

陽光從里頭的牆上的窗戶鑽進,窗面玻璃上密佈著塵埃形成的斑塊,讓光線變得朦朦朧朧;我吸了口氣,有點嗆人,又走兩步,地上揚起一些灰塵……真叫人受不了、真叫人壓抑,真叫人……望而生畏……

不消片刻,我忍不住和眾人示意,想去南面的一處牆角抽支煙,透透氣,放鬆下。因為我瞥見那兒有扇落地窗,透過它,是一望無際、勝似大海的太湖美景。

我讓秘書跟著團隊做好記錄,與此同時,錢經理則陪著我走向那兒,他掏出了煙,你一根,我一根。

此時他有點像犯了錯的學生,可能他覺得我還在氣頭上,於是便東拉西扯,和我聊著一些有的沒得話題……我知道剛才對他的埋怨有些過分,我只是在胡亂發泄。現在,無名之氣早就無影無蹤,只是……當湖水的涼風悄聲而過,「嗖嗖嗖」的……我竟又添了一份惆悵。

突然,我覺得,吹在臉上的湖風中裹挾著一些雜質,有一些不屬於大自然的氣味在我心頭縈繞而起,我隨著那不可捉摸的痕跡,望向了窗外,10來米遠的地方,有一座廢棄的花壇。

枯萎的枝芽間,冒出一坨土丘,碎石堆疊、相貌怪異,像是荒山中的孤墳野冢。我邁步向前,湊近一看,亂石中竟藏有一扇門!

其實,我對眼前的「入口」也不過是下意識的猜測,那扇所謂的「門」只不過是一塊半人高的石頭……

哎……我真的是神經過敏嗎?見我正愁眉苦臉,錢經理上前來索性一腳踹翻了亂石堆。

「陳總!您看!」頓時,錢經理不敢相信,他這無意的粗魯,竟然讓我們看清了那塊大石頭下方露著一條縫,如果你不仔細觀察的話是難以發現的。

只聽從縫隙里傳來「呼呼呼」的低吼聲,夾雜著抓撓般的響動。

此情此景,我與錢經理兩人若有所思,其他人前來後,我們經過了一番討論,實在拗不過內心的好奇,幾位力道不錯的男士嘗試推開岩石。

意外的,岩石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樣沉重,或許是因為角度有過設計的原因,很快,石頭被推開了。

之後,一條傾斜向下,漆黑異常的通道趴在我們眼前!

一時間大家拿不定主意,王主任和錢經理開著手機的照明功能向通道內粗略地看了看,他們說這個通道實在太深,根本看不到頭。

王主任趕忙聯繫了鎮子上的一些專家,中午時分,有2到3位專業人員進行了初步的勘探,大體認為是一座古遠的遺跡通道,且被後人加以保護並留存至今——這顯然是一個頗為重大的發現。

得知這個消息,王主任興奮地趕回去進行相關的整理工作,而我們公司的幾位同事則便被晾在了原地。於是我們改變了計劃,打算回總部去等鎮里的消息。

我讓大家先行回了住處,但不知為何,我自己的內心竟然泛起一股強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我想下去,我想去看看那些騷擾我思緒和理智的真相,或許所有的秘密就在這個通道的下方等待我的揭露。

這沖動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揪著我的思緒……

於是,我在住處留下一張便條,立馬輕裝上陣,返回多福大酒店,見周圍沒有人,便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這個通道……

4:太古盛宴

回想那日,甚是惶恐,至今迷離,虛實難分……

誰又能想到,這通向地底的道路是如此漫長、如此之深。通道整體平緩,鮮有艱難險阻,大多數的段落單調且無聊;偶然之時,某個階段,會有一圈圈的螺旋階梯;又在某個段落,出現了巨大的垂直爬梯直插深淵……當我走過一段令人驚訝的大斜坡、當我邁過匍匐於大地上、無序交錯、恍如巨型蚯蚓般的地下溪流後……我竟一頭扎進了間10來平的「石屋」。

四周是光滑的牆壁,像四面鏡子圍成了一個整齊的空間。我逐漸把燈光向上照射,頭頂反而漆黑得可怕,光線很快就被黑色吞沒干淨,仿佛向上可以通往遺落在宇宙中的某處黑洞……此時我才反應過來,我走了很久很久,可能我正在太湖某處的湖底,抑或是某個更大遺跡的角落。

確實有些累了,喘氣的粗音向上游盪,餘音裊裊。我環顧四周,竟意外發現,四面牆上有著精美的浮雕,它們居然像連環畫一樣組成了一部記載著久遠歷史的電影,並向我娓娓道來畫中的故事——

一面牆上刻畫著一個部落的興衰,我又將視線轉向另一處。

看到這里,部分的浮雕有些模糊,但我能看見其他牆面上的內容:

最後一幅壁畫。

這些久遠的故事到此結束,此時我卻有個疑問,那些本因敗亡的部落,神明賜予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但是,老人和女人都被他們「吃」光了,這些男人又如何繁衍出第一批的戰士呢?

正在我看著牆面上的浮雕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腳下踩到個清脆的東西……

「咔嚓」一下,我低下頭,腳底下竟是一部「諾基亞」牌的老人用手機。

「這是!」我意識到,我認識的人里面,只有王珺傑教授使用著這個型號的手機,此時我大腦一陣發蒙,他竟然先我一步已來到此地。

與此同時,我隱約察覺,一處牆面的夾角似乎可以翻動,我好奇地戳了一戳,果然其中一塊磚石松動了一下——這就像個按鈕,於是我不斷撫摸起了這個夾角。漸漸地,一些可以松動的磚石被我拿了下來,此刻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個人寬的夾縫,我依稀聽見從中傳來了細微的竊竊私語……王珺傑教授和劉傑他們,是否就在里面呢?

我側著身子開始往里擠,這段路大概讓我辛苦了20分鍾,直到我掙脫出這個夾縫,眼前豁然開朗,這里是個走廊,我處在一個T形的路口,轉頭看看左邊,是筆直深邃的黑暗;轉頭看看右邊,五米左右、迴廊盡頭,竟有一個轉角,從那兒還發出了微微的青光,細細觀察,牆面上若隱若現地晃動著一些人影……此時我不敢冒進,於是我躡手躡腳地向轉角移動,我逐漸蹲低自己的身子,然後探頭往那兒一看!

天啊!

這是!

這是什麼光景?

我嚇得雙手捂嘴,眼中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突如其來的恐懼仿佛在我的頭頂上敲進了一顆鉚釘。

我看見了一片散發著鉛青色光芒的巨大廣場,廣闊得讓人不寒而慄!你無法看清它的邊界,只知道這詭異的鉛青色之光來自更為深處的地下——在我目所能及的遠處,更為強烈的鉛青色光芒從下方的位置輻射向上,照亮四周。

整個廣場的地面散佈著濃稠黏滑的水體,散發著霉爛的腐臭,這些水體不約而同地流向發出鉛青色光芒的深淵。

一眼望去,黑色大地之上跪拜著密密麻麻的生物——一些人類和一些類似人類的生物。

一部分是人類,有歐洲人,有非洲人,有亞洲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他們衣不附體,但也毫無羞恥。此刻我方才記起,羅興華筆記中記載的邪惡的教團早已遍布世界各地傳播著他們的罪惡!從久遠太古至今連綿不絕,從未消逝;而這些邪教成員的身邊,跪拜著醜陋無比,畸形異常的人形生物。

這些生物,你瞥一眼就能知曉它們並非這個自然界所誕下的健康生命,它們只有半個成年人高,像是發育不全的呆小症人類;它們的皮膚像用白色的粉筆塗抹了全身;我看見其中某隻轉過了側臉,那是一頭相貌丑惡的野種惡獸,沒有鼻子的輪廓,也沒有外耳;它嘴唇乾癟,呈現病態的紫色,並且咧開成一彎月牙,仿佛正在抿著嘴詭異微笑;頭頂的毛發呈現青白,凌亂無章;指甲尖銳、手臂細長,仿佛能垂過膝蓋;最可怕的是它們的眼睛,估計是早已不用適應光亮,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黏液,看不見黑色的瞳孔……

這些東西和教團中的人一起,向著一處巨大的矩形岩石跪拜朝聖。

那座岩石,我知道那是用來祭祀的,因為上面有著更加非比尋常的景象。

十幾個男人排成一排,光子身子,撅著腚。我眯著眼,看見了隊伍中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劉傑、王教授、李偉利……

他們齊刷刷地,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事情降臨。

猛然間,我身體一顫,兩腿一軟,癱坐在地,我看見了一起荒誕而可怖的非自然現象——隊伍中的一個男人,只見他身體開始瘋狂地抽搐!隨後,我看見他的臀部出現了莫可名狀的畸變,從他屁股上的兩塊大肉中間,我意識到這個男人的谷道里有什麼東西要被排泄出來……

「呱唧……」

我愚蠢的大腦幫我填補了這個音效,因為我看見了一顆蛋從男人身體里滑出!

我沒發瘋!

那是一顆蛋!

白色的蛋!

沾著穢物的蛋!

一枚像人頭一樣大的蛋!

一枚像白色肉球一樣巨大的蛋!

然後!

旁邊另一個男人也開始發生相同的異變,不過他生出了好幾顆蘋果大小的蛋……

部分邪教徒踱步上前,他們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這些新鮮的蛋。

周圍的小人們開始圍著這些蛋跳舞,圍著蛋歡呼!我知道,它們正在歡迎即將破殼的「兄弟姐妹」……

我忍住胃里的劇烈翻騰,隨著視線望向被拿走的蛋——啊!原來在廣場的一處,大量的蛋被碼放在了石頭所製作而成的巨大「搖籃」里,像是皮膚上長出的水痘皰疹密密麻麻地堆疊在了一起……

隨後,我瞧見其中某個蛋……「吧啦」一下,黏膜狀的外殼破開了,黃綠色的膿水流了一地。然後,從里面鑽出一個小矮人,這個小矮人很快就能落地走路,它很自然地就加入到了廣場上的「人群」里開始咿吖慶祝……

就在這時,「岩石祭壇」上的劉傑的身體也開始病態抽搐,我的視線被牽拉過去,看到這一幕,我的胸口像卡了口大濃痰一樣難受,我不忍再看,這樣的畫面過於殘暴與詭異,於是我慢慢轉過身,心里只想著趕快逃離這眼前的荒誕盛宴。

「咯——」

我的聲帶突然因為極度緊張而擠出了一聲怪響,當我轉過身時,我看見了一隻醜陋的「小矮人」正同樣歪著頭看著我。

我倆四目相對,一高一矮、沉默不語……

「咿呀!」

毫無防備!小矮人瞬間發出一陣尖銳的怪叫!我頓感絕望,因為這陣聲音讓我清楚地意識到我的身後同時出現了巨大的共鳴,廣場上那些小矮人們會如蝗蟲、會如海嘯般向我席捲而來!

由不得我半點猶豫,我頭也不回地沖向外面,此時,剛才盯著我的小矮人猛地躍起!我一時間沒看到它攻擊了我身體的哪塊地方,它的速度異常靈敏,但剎那間,我的右手傳來了鑽心的疼痛,我低頭一看,自己的小拇指被這小矮人死命地拽著,它拚命把我向廣場方向拖去。

我知道身後的大軍正在向我撲來!

我瘋狂地甩起了手!

「給我滾!」

「滾!滾!滾!滾……」

但這小矮人的力氣簡直和成年人一樣,我歇斯底里地大叫,用盡渾身的力氣試圖掙脫它的糾纏!

「咔嚓」

多麼清脆的一聲,只見小矮人被我甩得老遠!同時,我的右手也傳來一陣酥麻,我抬手一看,剛才被抓住的小拇指向手掌的外側形成了一個90°的直角……

但我顧不得這些疼痛,我聽見身後「轟隆隆」的巨響,那些大軍已經快要追到我了!我甚至能清晰地聽見,沖在最前面的先鋒,正在興奮地怪叫……

就在我絕望之際……

大軍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一陣更加難以形容的滔天巨音響徹了整個空間……

所有人都停下了舉動,並看向廣場上那座方形的岩石——那里好像產生了無與倫比的駭世異變。

我快速恢復理智,但剛才的聲音讓我雙耳流血,刺痛難忍……但幸運的是,那些大軍都回到了廣場,我趕忙抓緊這個機會按照原路逃離。

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我並不清楚,我從來沒有聽過類似的聲響,它不可能來自地球,這樣的嚎叫應該源於那處散發鉛青色的深淵,或許是從遠古之時,伴隨著宇宙的隕石一起來到了地球,並潛伏在某個位置角落的無可名狀之物吧……

終於,我逃出了這座遺跡,我不知道在這座恐怖的地下洞穴中待了多久,當我逃出生天之時,花壇周圍已經聚集起了一群人,他們也正要下去找我,我看到他們像小孩子一樣奔潰大哭。

其實,我看清了……那阻止大軍追擊的異象,每每想到此景便讓我渾身打顫、坐立難安。我一直說服自己這是幻覺、這是虛妄……但瞥見那番場景的瞬間,一幅驚世駭俗的可怖畫面足以使我徹底瘋狂——

我看見,劉傑停止了抽動,然後,他的屁股里沒有生下蛋……

我看見,劉傑撅著腚,噴出咖啡色的鮮血……

我看見,有一隻手,直接從他的臀部中間,自內向外,活生生地……劈開了一條血路……

這莫非?是一種更為高級的進化?

那些廣場上的教徒們跪倒在地,他們用盡虔誠大聲呼喊——

5:生而為人

自從經歷這件事情後,我便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主要是我的精神就出現了問題,當然,這我自己也清楚的。而且,我的大腦也因為遭受那未知聲音的襲擊後使我幻覺不斷、且聽覺失靈……因此我也無法勝任本職工作,我和公司好聚好散,賣了自己的股份,拿了一大筆養老錢。

總之,聽別人描述,當專業的調查隊進入這個地下洞穴,他們發現了大量富有價值的古代文物,讓考古界為之震撼。錢經理接過我的工作,全權負責協助有關部門和古鎮,將這重大發現用於葉家角未來商業價值的開發和經營上。

不過,相關調查隊沒有發現我所講述的那些恐怖的東西,他們確實發現了一個在太湖湖底的巨大的地下廣場,但卻空無一物,那座矩形的「祭壇」岩石被視為珍寶進行了保護,以待未來詳細研究。專家們最後在廣場深處探尋到了一個龐大而極深的地底大峽谷,但無法對其展開科研勘探,因為檢測發現,該地底大峽谷有對放射性輻射……

總而言之,這一切與我毫無關繫了,後來幾年,我輾轉反側,最終來到了一座西部的邊陲小鎮。窩在一家毫不起眼的破舊旅館里。

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在這里苟延殘吧……

我有的是錢,我每天醉生夢死,我每日夜夜笙歌,我每日縱欲狂歡……

直到有一天。

在我縱欲一整晚後。

我本因失聰的雙耳聽見了一陣陣腳步聲——吱嘎、吱嘎,那些老舊木地板的聲音像是一根刺在紮著我的耳朵。

我害怕極了!但此時,我意識到!

那來自宇宙的未知,並不能夠徹底的擊垮我。

呵呵呵呵!你們想來抓我嗎?我能從你們手上逃走一次,就能逃走第二次!

你們這些骯髒的妖魔,你們無法玷污我!

我看見旁邊有雙筷子可以用!

好吧!

來吧!

我不會讓你們抓住我的~因為我!將身為偉大的人類!一名純粹的人類!光榮而體面的死去……

【完】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