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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齊·坎貝爾小說譯文:女巫歸來

原名:The Return Of The Witch

作者:拉姆齊·坎貝爾

譯者:晚風

另一篇基於洛夫克拉夫特的筆記中的想法的故事,坎貝爾特別提到它有些像亨利·庫特納的《塞勒姆恐怖》,一個直到若干年後才讀到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提及了《島上的石頭》。——Stefan Dziemianowicz《拉姆齊·坎貝爾的核心》

創作於1963年,初次發表於《湖中居民及不受歡迎的租客》,也被發表於《冷印》。

正文

在一戰末期,鮮有外鄉人經過布里契斯特的梅西山地區,因為那里犯罪頻發、惡名昭彰,而且經過那里的路線不會通向什麼重要的地方。那些進入了有著狹窄街道、高聳的紅磚房屋和帶著敵意向外窺視的住客的地區的人們可能會隱隱約約注意到那些通向山頂的、在那座醫院周圍的街道不那麼擁擠和骯髒了;但那就是能注意到的全部了。鮮有人注意到作為要道的荒廢的維多利亞路,和那里的房屋里鬼鬼祟祟的住客;但是,當然,他們都是外鄉人。居住在梅西山的人中,沒有人能若無其事地去維多利亞路。因為那片區域的每個人都知道居住在維多利亞路7號的格拉蒂斯·肖洛克是一個女巫。

她和她的兒子羅伯特在20世紀10年代晚期搬到維多利亞路7號,在他們定居在那沉悶乏味的紅磚房屋之後不久,每個人都知道她是誰了。起初沒人注意到那些相對微小的細節,直到後來它們變得重要的時候才被注意到;在第一週,他們忽視了俯瞰著街道的維多利亞路7號的二樓窗子上的百葉窗掛起的方式,而且從未收起來。他們甚至盡力不去注意到維多利亞路7號的庭院里的那些在一個月之內從種子長到三英呎高的灌木,也去注意住在鄰近的漢庫剋夫人堅稱「肖洛克家的庭院在下雨,盡管在任何別的地方都沒有濕潤的土地!」

犯錯誤的人是羅伯特·肖洛克。後來人們說他的母親一定是意識到了為了避免他們雖沒外部收入卻能生存而引人懷疑,他必須去工作。羅伯特並不聰明,不足以知道去隱藏他在巫術中的涉獵。他從事了一份重建梅西山的山腳下的一條街道的工作,本應成為一位合格的勞工,若非一位附近房屋的屋主抱怨她的黑貓失蹤了——因為羅伯特·肖洛克最終承認他為了模仿一種遠古的街道施洗儀式而將其砌到牆里。在他暗示以後,他們沒有拆掉那面牆,而是迅速解僱了他。

在那之後,圍繞著維多利亞路7號的住客的諸多傳說漸漸滋生起來,它們中的許多可能言過其實了;但是肖洛克家的鄰居們那時僅僅是一些對巫術嗤之以鼻的人,肯定不大可能會去捏造那些瘋狂的傳聞。每個人都在那座紅磚建築周圍見過某些不對勁的東西,所有人在那年的幾個夜晚都刮去了那些在他們窗戶下的、至今為止必不可少的印記。在1924年,羅伯特死了,從康賽德來的、處理葬禮事宜的那位殯葬人員突然辭去了工作,養成了酗酒的習慣。一種意料之中的恐怖握住梅西山。

1925年,高潮來了。那一年,人們訴說著諸多事件從維多利亞路7號的屋頂拍打翅膀飛起的、卻不是鳥兒的東西;攀附在牆壁上的藤蔓在無風的夜晚來回擺動;有一次某個人看到格拉蒂斯·肖洛克咕噥著什麼東西離開了宅邸,而大門打開,並在他身後自己關上了。到了10月末,那些傳說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尤其是,有個魯莽地跟蹤她到塞文福德的男人,在一尊巨大發光的身形穿過森林,大步追趕他時,他便逃走了。梅西山地區的住民們確信她在為某件事做准備,並戰栗不已地等待著結果。

在10月31日,格拉蒂斯·肖洛剋死了。一定是在那天,因為對面房屋的人看到她朝著窗戶坐下,雙唇翕動,盯著外面,偶爾朝樓上一瞥——被百葉窗遮蔽著窗子的房間的所在之處。第二天早上,他們看到她在相同的位置,11月2日,一個過路人注意到她呆滯無神的雙眼,叫來了一位醫生。她已經死了兩天了,但是那位醫生,一個布里契斯特人,沒有問為什麼他沒被更早地叫來。他只是診斷其為心力衰竭——畢竟,因為她展現出了心力衰竭的所有症狀——並很快安排了一場葬禮。

在11月4日,兩個男人進入了肖洛克的宅邸。比起其餘的人更勇敢,他們下定決心去看看里面有什麼;但是他們很快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在前屋沒有什麼東西嚇到他們;書架上大多數標題都是外文的,而調查者們沒有足夠的學識,否則便會對房間里四周的玻璃箱子里的形狀怪異的、磨得發亮的物品感到恐懼。某個在樓梯上的東西匆匆遁入陰影當中;但是一個人認為那一定是一隻老鼠,盡管另一個人看到了某種不那麼令人愉快的特徵。但是他們無法忍受樓梯頂部那上鎖的門,他們無法破門而入,因為它通向那被百葉窗遮蔽的房間。

不久恐怖再一次在那座宅邸周圍升起。最近的歸家者會費盡心思地避開維多利亞路,而且許多人甚至在白天也會走別的路線。恐懼圍繞著高懸那條街道之上的、被百葉窗遮蔽的窗子。幾乎每個人經過時,都會走那條路的另一側,不去看維多利亞路7號。那些膽敢走近的人說,雖然那位女巫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某種東西還居住在那座宅邸里;因為若是有人在那窗外傾聽,便會聽到有空洞的低語聲從那些百葉窗後傳來。

因此維多利亞路7號陷入荒廢了。沒有布里契斯特人會去接手它,而且梅西山地區也不會吸引來外鄉人。甚至在三十年以後,也少有人進入那座宅邸。而它的歷史也漸漸地被忘卻了,除了它仍然應該被避開。

直到1960年2月1日,諾爾曼·歐文來到了布里契斯特。

歐文是一位厭倦了蘭開夏郡紹斯波特的生活來尋求改變的小說家。塞文河地區對他很有吸引力,在閱讀了《布里契斯特週刊》上的一則廣告之後,他便一次性付款買下了維多利亞路7號。不幸的是,紹斯波特的火車駛往下布里契斯特,而不是梅西山火車站;而旁觀者似乎和他一樣不確定如何到達他的目的地。

「維多利亞路,謝謝。」他對一位計程車司機說。

「抱歉,我沒聽說過那里,」司機說。「梅西山?據我所知,那里沒有叫維多利亞路的道路。」

「打擾一下——你是說你在尋找維多利亞路嗎?」歐文轉過身,看到了一個穿著花呢衣服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放在車門上。

「是的——實際上,我在那買了房子,但是這個男人似乎不知道那在哪里。」

「好的,我要去梅西山,」另一個男人告訴他,「如果你想搭個便車的話,我可以順路送你到那。」當歐文進入汽車時,那個男人咕噥著「但是在維多利亞路沒有空置的房屋,除了——」

他們駛離了車站,而歐文看到許多道路升高著,在那灰色的醫院交匯。當他旁邊的男人說話時,他轉過了頭

「我最好介紹下我自己——我叫斯坦利·納什,梅西山醫院的一個醫生……我想你買下了維多利亞路7號,對嗎?」

「好吧,我叫諾爾曼·歐文——一個作家,我不得不承認——關於那個地址你說對了。但是你怎麼猜到的——你居住在附近或者別的之類的地方嗎?」

「沒有,」納什說,「我住在山腳下的格萊斯頓廣場。僅僅是你所買下的宅邸有某種名聲——在這周圍相當惡名昭彰。你看,它在不久之前曾屬於一位女巫。」

「真的?好吧,我應該能在這里寫出好的作品來!」

「我不會開關於它的玩笑。」這位醫生指責道。「在這些傳聞中往往存在某些真實,你知道的。」

「我認為你是一位醫生。」歐文說。

「我認為你應該留意他們所說的關於你的房子的事情,」納什告訴他。「很少有傳聞是完全虛構的——以及對於俯瞰著那條街的、被百葉窗遮蔽的房間的廣為流傳的恐懼,我建議你記住。自從格拉蒂斯·肖洛剋死亡以來,從未被打開過——她是一位女巫——為什麼有人一買下那座房子就鎖上並用百葉窗遮蔽住一間房間呢?」

「很簡單;要麼她瘋了,要麼若是她比你想的要聰明,或許她想要被認為是一個女巫——畢竟,這樣就沒人會來煩她了……哦,是這樣嗎?」

歐文覺得那座建築有種隱隱約約的令人厭惡之感。那暗沉的紅磚牆壁,深色的藤蔓,塗有薄漆的窗框和房門,這一切都令他感到壓抑。另一方面來說,他以低廉的價格買下了它,它的里面或許會更好。盡管這些房間干淨整潔、採光良好,他一進入這座宅邸,一抹壓抑感便如陰影一般籠罩了他。也許是因為那一排排書籍和維多利亞時代的家具造成了這點;這無疑與那位女巫遺留下的逗留不去的影響無關。

「這里怎麼沒有灰塵?」歐文詢問到。

「我想房地產經紀人讓某個來自鎮子上更為文明開化的地區的人做了打掃,」納什說,「我自己有時候會來這里——好吧,我的兄弟在地產部門工作並給了我鑰匙。這些書籍令我感興趣,所以有些不得體地問,我是否偶爾能來拜訪……」

他們來到了二樓的樓梯平台。「無論什麼時候你想來拜訪都可以來——在這里我還誰都不認識。我想,這就是那間聲名遠揚的、被封起來的房間。」

歐文久久地盯著樓梯頂部刷著棕色油漆的門,納什醫生說

「好吧,我走了。你裝電話了嗎?——是的,你可以用電話和你的朋友們保持聯系。然後,幾天後我會給你打電話。」

歐文沒有注意到這位醫生下了樓梯。他在找能打開這扇門的鑰匙,但是地產經紀人沒有給這把鑰匙。某種依稀被察覺到的無法容忍令他踢踹門鎖,知道門向內旋開。他走上前,向里窺視;但是因百葉窗的遮蔽,沒有日光透進來,房間中的大部分處於黑暗當中。他摸索著電燈開關,並打開了它。

納什醫生正在打開車門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聲響。一道幽影在它頭上呼嘯而過,進入了宅邸。他什麼都沒看到,除了有一種卵形的有翼之物的印象,只不過有著某種人類的感覺。他用力關上車門,跑上樓梯。歐文正在倚靠在那被百葉窗遮蔽的房間的門框上,當醫生大聲呼喊的時候,他挺直了身子。

「什麼——我一定是暈倒了一會,」歐文說,「眼前一黑,我似乎是跌倒了。」

「我告訴過你別開那扇門。」

「我買下了這座房子,」歐文提醒他,「我不會容忍一開始就有個我無法進去的房間的。無論如何,現在已經打開了——但是你怎麼看待這個?」

納什醫生朝里看了看。這間房間仍然處於黑暗中,盡管燈的開關已經打開了。他掏出打火機,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火光在那光禿禿的牆壁和地板上搖曳,接著他辨認出懸掛在天花板上的東西。像是霓虹燈管排成了一個五芒星,為鏡子所圍繞以致於沒有燈光漏到這間房間——仿佛它在發出黑暗。他曾在樓下的其中一本書中見過某個與它相似的東西,但是記不起它的用途了。但是他認為它被安排成任何進入房間的人會通過電燈開關開啟它,而且知道某種力量已經開始運轉了。

「好吧,那是什麼?」歐文在他身後問。

「我不確定,」醫生說,「但是我有種你已經啟動了某種東西的感覺。」他小心地對歐文迅速檢查了一番,斷定他沒受傷害以後。「你看起來沒事,但是如果你感覺不好,不要猶豫給我打電話。當然,你在這沒法打電話——但是不要緊。我會去那邊一趟,或許我能催促他們快點安裝個電話來。這是我的號碼卡片。」

在納什醫生離開後,歐文關上了樓梯平台上的門,出門吃了飯。在天黑以後回了家,他再一次因那宅邸的景象感到壓抑,黑暗襯托著近乎無月的夜空。他發覺自己在注視著那被百葉窗遮蔽的房間;沒有聲音從那里傳來,但是他怪異地確信,那間房間有東西居住。這座房子里沒什麼要做的;他可以讀一讀一本先前住客留下的書籍,但是舟車勞頓過後,他更想去睡覺。

他通常不會做夢,但是今晚不同以往。他夢到了漫步過太空,來到其他星球的死城,夢到了被無風自動、嘎吱作響的扭曲樹木環抱的湖泊,最後夢到了怪異的彎曲邊界,越過它,他踏入了完全的黑暗——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黑暗。還出現了不那麼清晰的夢境,在瞥見在奇異的景象中那被百葉窗遮蔽的房間時,往往會感到一種侵擾心神的恐懼,還夢到了腐爛朽敗之物因一種悠遠回盪的、沒有來源的呼喚而掙紮著爬出墳墓。

第二天早上,他欣然起床了。在吃過早餐後,他試圖寫他的新小說,但是發現太過困難了。在11點左右,他的寫作被一夥來安裝電話的工人打斷了,他欣然接受了這種陪伴。他們似乎有點不安,他便避免談論這座房屋。他們在3點左右離開了,歐文給那位醫生通了電話,道了感謝。在他們的交談期間,歐文提到他更喜歡離開房子,但是不喜歡走路。

「好吧,我的車借給你,」納什醫生建議道。「當我需要車的時候,我總能在醫院弄到一輛——我只在週末的時候用我自己的車。如果你能等一會,我會在大約6點的時候開車拜訪你。」

在6點15分,這位醫生到達了。他們把車留在街上,因為維多利亞路7號沒有車庫。

「不,我很好,」歐文回答了醫生的問題。「你指望我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久之後,歐文表示他想上床睡覺。納什醫生因他渴望睡眠而困惑不已,但是沒看到有什麼不祥的地方。歐文等到醫生已經離開了幾分鍾,匆匆上樓,去向臥室。他沒有抵抗這種沖動,而是感到驚訝,因為他並不疲憊。

他立即陷入沉睡眠,開始做夢。某個東西在大地之下攪動著,迫切地呼喚著他,在它的夢中,他起了床,穿好衣服,下了樓,來到汽車里。在離開之前,他從後院里拿了一個鏟子,把它放到後座。接著他便駕車駛向那無聲的呼喚。

他駛過燈火微明的街道,經過了間或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人影,經過了里面的司機不感興趣地瞥向他的車輛,抵達了梅西山的山腳下的、一側被欄杆環繞的街道。他搖下車窗,向外凝視,看到這條街道已經荒廢了,便帶著鏟子爬出了汽車。將鏟子扔過欄杆,他爬過欄杆,跳入墓園。

在夢中他毫不懷疑他知道要去哪里。他走過那些傾斜的墓碑,來到墓地較遠一端的一處墳墓,那墳墓上荒草葳蕤,他扯去了植物,因小蟲子跑過他的手掌而顫抖不已,然後開始挖掘。

幾個小時悄然而逝,接著鏟子撞到了一個東西上。他跳入洞中,把買來的繩索系在棺材的把手上,接著爬出來拖拽繩索。這棺材拖起來很容易,仿佛被某個存在從下方抬起,然後重重地撞在墳墓邊緣。他用某種方法把棺材拖過欄杆,接著自己越過了它。他將它放到車後座,接著駕車駛回維多利亞路的宅邸。現在街上少有行人了,而且也不會注意到車後座的藏骸所之物。

維多利亞路完全荒廢了,那些房屋沒有點亮的燈火。他打開前門,將棺材拖到房子里,把它放在起居室。從廚房拿了個錘子,開始撬動棺材蓋子上的釘子,直到它脫落了。抬起棺材蓋子,向里看。

一股濃烈的惡臭從棺材中升騰而起。在夢中,歐文沒有因為那灰色之物盯著他而感到恐懼,而是一種怪異的催眠從他腦海中升騰而起,他開始感到惡心。接著他聽到了棺材里的移動的聲音,一隻腐爛的手出現在棺材邊緣,當屍體坐起來,轉動僵硬的頭顱,用黃色的眼睛注視著他時,他尖叫起來。那剝落的雙唇翕動著,喉嚨發出了微弱的、痛苦的低沉之音。

它保持這個姿勢持續了一會。接著伴隨著一陣令人作嘔的血肉撕裂的聲音,它的下巴從臉上掉落下來,腦袋扭成了更大的角度,從脖子上撕裂開來,重重落回棺材里。這無頭之物搖搖晃晃了一會,接著崩頹成一堆黑色之物,已經開始變成膿汁了。催眠突然再一次向歐文襲來,而他僅僅是蓋上了棺材蓋子,釘上棺釘。

填滿墳墓沒有花太長時間,他很快便返回維多利亞路7號,回到他的臥室。這時夢境結束了,他落入了無夢的安眠。

第二天早上他醒來了,睏倦地擺動著雙腿,接著大為困惑地盯著它們。他走向全身鏡——發現全身連同鞋子都已經穿戴好了,全都覆蓋著泥土。他記得他昨晚脫了衣服的,但是拒絕接受浮現在腦海中的答案。本能地他去檢查那輛汽車,在看到車後座微微有六英呎長的長方形凹陷時停住了腳步。

僅有一件事要做了,因此歐文驅車沿著昨晚夢境中的路線行進。他試圖不去想沒有夢境能夠指明在他從未常去的地區的路線,但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那墓園是他昨夜夢到的那個。穿過大門,沿著墓園小逕行走。他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墓碑;盡管銘文刻得很粗糙「——格拉蒂斯·肖洛克——1924年去世:願上帝保佑她安息」——墳墓上沒有荒草,墳土最近被挖掘過。

幾個小時後,納什醫生回應了歐文的電話,來到維多利亞路7號,聽完了他的故事。

「我不是很清楚你所做的事情,」這位醫生告訴他。「要是我查閱一下這些典籍……不,你得閱讀報紙或者別的東西。現在你的——情況,你不應該閱讀這種東西。」

在查閱了九卷典籍一番後,納什醫生抬起了頭。「我想我已經懂了。」他說。「但是你會發現它不那麼令人愉快——也許,也不是非常可信。」

「好吧,趕快把事情料理妥當吧,」歐文提議道。

「就像這樣,那麼:自從你進入了那間上鎖的房間,女巫的——靈魂、幽魂、生命力,隨便你怎麼稱呼它——就與你的身體共存了。」

「什麼?」歐文呼喊著,並沒有十分懷疑。「但是那不可能!我——我沒有感到我有任何不同!」

「這是唯一能同時解釋那些夢境和五芒星的答案。我認為那種影響力在白天相對蟄伏了,但是在晚上更加強效,似乎在利用你。現在它一定發現你是一個糟糕的宿主——畢竟,你的抉擇違抗著它——現在它在尋找另一具身體。格拉蒂斯·肖洛克想要歸來——她首先試圖復活她自己的身體,但是身體已經死去得太過久遠了。」

「但是這見鬼的東西怎麼會是真的?沒有人知道怎麼做到這點!」

「記住,格拉蒂斯·肖洛克是一個女巫。」納什醫生說。「她知曉許多我們甚至無從想像的事物。你知道的,我查閱了她的這些書籍,讀到了她曾拜訪過的一些地方。她去過里這里幾英里外的森林中的那片湖,還從遠處望見了發生在高德斯伍德的事情……還有別的地方——像是塞文福德的遠處無人拜訪過的、有著白色立石的小島;她知曉塞文福德的邪惡的教士的秘密——在那里她學到了能令她歸來的知識。」

「如果這是真的,這種生命之力現在會做什麼?」

「好吧,她無法用她自己的身體,似乎也發現你的身體不那麼適合,顯然她不得不找尋其他的身體。」

「但是接著我們能——我們應該做點什麼?」

「我想過打碎那個五芒星,但是我認為那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格拉基啟示錄》沒有寫會發生什麼,這可能會對你造成傷害,像任何重大的沖擊那樣。但是它可能會再次讓你外出,所以我最好收回我的汽車——我想附近沒有能藏匿屍體的地方。」

「哦,不,你不能這樣,」歐文反駁道。「如果我不得不擺脫這里,我想要能夠快速地離開。當然,除非你和我待在一起——但是你沒辦法每天晚上都和我待在一起。」

「我恐怕甚至今晚也沒法這樣做。」醫生說。「我必須今晚去康賽德——沒有別的人能去,九點之前我肯定回不來。聽我說——我一回來我就給你打電話,如果你沒有回答,我就立刻來這里。見鬼,時間到了——我現在該走了。回見,我建議你喝足夠多的黑咖啡。」

歐文站在窗戶旁,看著納什醫生轉向街角,壓抑住了喚他回來的沖動。突然路燈亮了起來,他意識到了夜晚有多麼接近。

他走進廚房,煮了一杯黑咖啡。回到起居室,坐了下來,伸手去夠旁邊桌子上的黑咖啡。但是他的手滑落了,杯子碎在了地板上,但是他突然太過疲憊了,以致於無法撿起來,只能癱回椅子,闔上雙眼。

很快他起身,啟動汽車,駛向梅西山,到達了他猜是醫院的大型建築物。接著右轉。在那之後那條路引導他深入鄉村,在慘白的半月映照下,在青白色的群山之間,穿過列柱一般的樹木。接著,本能地,他把車停在陰暗的森林和一座山丘之間。從雜物箱里拿出了一根火把,開始向山丘攀登。

大約爬到一半,他來到一個粗糙的長方形入口旁邊,里面一片黑暗。他並無厭惡地瞥了一眼雕在門口的滴水獸,點著火把,開始沿著通道前進。走了一段時間,注意到輕微下降的通道沒有轉彎,而僅僅是向下延伸到了視野之外;而牆壁上粗糙地鑿出的符號延伸向上,仿佛是從下往上雕刻的。

最終他到達了牆壁中的一處壁龕,看到那里放置著一個綁得緊緊的圓形箱子。他走向箱子,無數長腿的蜘蛛便從箱子後的巢穴中涌了出來,跑過他的雙手,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中。這個箱子直徑不足三英呎,但是比看起來的要重;然而他輕而易舉地將它搬了起來,很快便搬著它走過通道,走下山丘,放到汽車後座,接著駛回維多利亞路。

在慘白的月亮之下,他匆匆搬著木質箱子來到起居室。開始轉動蓋子上的奇怪的鉸鏈槓杆,他不知為何知道這種方法;但是真的是一份累人的工作,然後他讓蓋子重重地落回原位,筋疲力盡了。

那時電話響了,他醒了過來。

所以那是一場夢!接著他的雙眼清醒了,發現他自己站在起居室的電話附近,靠近那個圓形的木箱子。

在那一瞬間,他只能堅守神智,沖向電話,盡管某種東西短暫地試圖阻止他,他還是抓起了電話聽筒。

「歐文?所以你還好吧!」醫生語氣寬慰地說。

「不,我不好,」歐文盡力說出。「又發生了——帶回了某件東西——現在在房間里——」沒法說更多的了,他將聽筒放回電話上。

他突然感到對那圓形箱子有種強烈的沖動;去抬起蓋子,看看里面有什麼。一隻手已經抽動著伸向它的方向了。他惡狠狠地把拳頭撞到桌子邊緣,用這份疼痛壓制了那種沖動。

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抽痛的手,但是被一陣不耐煩的敲門聲打斷了。歐文蹣跚著走到門廳,用他沒受傷的手為納什醫生開了門。

(看看那個混蛋!他告訴你你被附身了,但是你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麼,不是嗎?那就是你是個精神失常的瘋子……快點,把他推出去!別讓他在你的腦海中亂翻了!)

「快點——樓上,看在上帝的份上!」歐文尖聲喊道。「打碎那個五芒星,不管發生什麼!」

納什醫生盯著他猶豫了片刻,接著靠近了點盯著他。他看到了什麼,歐文永遠不會知道,但是這位醫生把他推開,啪嗒啪嗒走上樓梯。接著傳來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某種東西似乎從歐文身上離開了;一道幽影抵著天花板,拍打著翅膀,竊竊私語地褪去了。他感到非常虛弱。所有打開箱子的沖動都消失了。

這位醫生焦急而匆忙地跑回門廳。「你帶回來的東西——在哪里?」

歐文將他領到起居室,他們站在它旁邊。

「我們要做些什麼?」

「我認為,燒掉它,」納什醫生回答。「而且我認為我們最好別打開它,即使我們不知道里面有什麼。」

「我也這樣想。」歐文顫抖地說,然後開始把它拖到門廳。「在我找到它的地方——上面雕刻著某種東西……不完全是蜘蛛,不完全是蛇,它有一張臉,是……來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把它搬出去。」

他們把箱子搬到後院,淋上汽油,點燃了它,站在那用撥火棍等待著任何可能掙紮著出來的東西。但是當蓋子燒得扭曲變形的時候,只有一根蒼白的、修長的肢體。接著箱子里的東西開始泛起泡沫;但是他們注視著,直到除了隨著夜風迴旋著飛走的灰燼之外,再無剩下的東西為止。接著他們驅車駛往格拉斯頓廣場,一夜安睡。

歐文第二天搬離了維多利亞路,現在在一間能看到紹斯波特的海灘的房間中寫作。然而他並沒有忘卻;尤其是當夜里漆黑的海水拍打著海灘的時候,他便會想起一塊銘刻得粗糙的墓碑,腦海中回盪著:「願上帝保佑她安息。」

THE END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