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12 月，Epic Games 推出了史上最受歡迎的遊戲《要塞英雄》的新版本。遊戲內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虛擬音樂會，說唱歌手阿姆的遊戲角色在舞台中央登場。誰能想到，嘻哈音樂還能以如此形式出現呢？
2023 年是嘻哈音樂誕生 50 周年，現在正是了解嘻哈與遊戲融匯發展歷史的絕佳時機。從《NBA 2K》（還記得《2K13》由 Jay-Z 親自挑選的歌單嗎）、《真人快打》、《極速快感》到《電馭叛客2077》和《要塞英雄》這些作品中都能聽到嘻哈的脈動。
《真人快打11》
《真人快打11》憑借一支 21 Savage 獻聲的火爆宣傳片，在 2018 年宣發。緊隨其後，女歌手 Megan Thee Stallion 在 Twitch 直播了一場《真人快打11》的比賽。Dr.Dre 和 Snoop Dogg 的新歌，在《俠盜獵車手Online》中不斷推動著劇情發展。而《俠盜獵車手6》終於打破了沉寂，在去年 12 月公布了全新宣傳片，這款作品中的嘻哈歌曲會以何種形式出現我們還要拭目以待。
說唱歌手們在 90 年代迅速火遍了美國各大城市，但想要進入世嘉創世紀的卡帶卻並沒有那麼容易。最早加入了嘻哈的遊戲之一，1991 年的《外星雙傻》，講述的是兩個迫降到地球的外星人說唱歌手想要回到母星的故事。包括 1996 年的《啪啦啪啦啪》，之後的遊戲都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
在 2000 年代伊始，《紐約街頭教父》、《NBA 街頭籃球》和《俠盜獵車手聖安地列斯》等作品讓嘻哈音樂在遊戲中有了一席之地。現如今，嘻哈歌曲在遊戲中已成為常客，但在 RPG、策略遊戲或者科幻遊戲中還是很少聽到嘻哈。
Game Informer 最近采訪了過去參與過嘻哈遊戲開發的歌手和開發者，其中包括《NBA 街頭籃球》和《紐約街頭教父》的聯合創始人 Josh Holmes，《外星雙傻》的創始人 Greg Johnson、說唱歌手 Saigon 和以前在 R 星任職的幾位高層。探討了遊戲設計師們是如何用剛開始流行的嘻哈音樂來讓自己的作品更加時髦？他們是如何請到說唱歌手 —— 有時還是大牌 —— 將自己的歌聲、臉模和故事放在遊戲中？為什麼有的遊戲這麼做沒能成功？我們也向這些嘻哈歌星和開發者們問及了他們對未來的看法。他們認為嘻哈在遊戲中將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如果要像《NBA 2K》一樣為科幻遊戲配樂，嘻哈歌曲又該如何改變？本文記錄了遊戲與嘻哈音樂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早期發展
Greg Johnson 的慢熱作品《外星雙傻》與 N.W.A. 的說唱歌曲《Alwayz Into Somethin』》同年發行。Johnson 的母親是白人、父親是黑人，他表示自己在 1970 年代中期就讀洛杉磯種族多元的高中時，就是聽著說唱的前身 —— 放克、節奏布魯斯、和爵士長大。Johnson列舉出了 Stevie Wonder、Parliament 和 Herbie Hancock 等音樂人。
《外星雙傻》遊戲畫面
Johnson 最初的夢想是成為生物語言學家（「我本來是想去和海豚鯨魚溝通的」），但是在 1980 年代初，那個流行 Tandy（一款能玩遊戲的早期電腦）和在保齡球館放《太空侵略者》街機的年代，試著玩了下遊戲。「我對遊戲的未來潛力非常感興趣。它非常開放，你能施展出許多花樣，」Johnson 如此說道。
Johnson 表示，當時的遊戲機器無法播放出復雜的音樂。所以還未考慮把包括嘻哈在內的好歌做進遊戲中。但是隨著世嘉創世紀主機 1989 年在北美發售，Johnson 又正好在聽 Young MC 和 Heavy D 等說唱明星的歌。他聯繫到了程式設計師 Mark Voorsanger 一同開發《外星雙傻》。根據 Johnson 告訴我們的故事，他原本在開發自己的第一款遊戲《Starflight》，但因為過於痴迷外星生命，便萌生了想法，希望做兩個唱嘻哈的外星人。
《外星雙傻》遊戲畫面
這款與眾不同的世嘉創世紀遊戲給玩家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兩個外星人主角分別名為 ToeJam 和 Earl，他們來自一個叫做 Funkotron 的音樂星球，出了事故迫降到地球上。他們要在各自的小島上躲開敵對的人類，探索地圖找到飛船碎片，希望能離開地球回到自己的母星。
「我認為一反常態，說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故事非常有趣。外星人主角才是好人，他們性格有趣和善。反倒是地球人扮演著癲狂的角色。」Johnson 說道。
其他引路人
嘻哈遊戲剛開始發展的那段時期大家野蠻生長，沒有出現經典系列，大多數作品只是曇花一現。但是，也出現了幾款爛得出名的作品。1995 年的 SNES 遊戲《嘻哈籃球》為說唱歌手 Coolio、Yo-Yo 和 Warren G 等人做了角色建模，讓他們在街頭籃球的賽場上比拼。但這款作品不是《NBA 街頭籃球》。除了主菜單用了簡單的嘻哈節奏之外，實際遊戲時根本沒有任何配樂，甚至沒有 DJ 打碟聲。而且這款遊戲的畫面和操控機制都不算好。
幾位知名說唱歌手在《嘻哈籃球》里的形象
現居法國波爾多的 Pascal Jarry 當然知道自己的遊戲是這幅鬼樣。但這位從業 20 多年，曾在三個大陸為三種不同語言的受眾設計過遊戲的資深人士，在當時還只是個年輕的遊戲開發者。
Jarry 和他的合作夥伴在當時已經做好了一款遊戲。這款遊戲是他和一起玩塗鴉滑滑板的朋友們一起想出來的，聚焦於街頭文化。但是這款遊戲需要一個經銷商。在 1990 年的一天，Jarry 說他收到了一通自稱「摩城」代表的電話，對方提供知名說唱歌手的版權。摩城遊戲是久負盛名的摩城唱片旗下的工作室。他們剛做了一款根據 1992 年同名電影改編的遊戲《Bebe’s Kids》，但是銷量慘淡。
《Bebe’s Kids》遊戲卡帶
Jarry 和他的合夥人不久後來到了美國宣傳自己的遊戲。在西海岸的一個遊戲展會上，Jarry 記得自己遇到了 Coolio。對方跟他打招呼但他沒注意到，把這位說唱歌手晾在了一邊。
「我的朋友 Marco，他負責美工，告訴我說『你沒跟他打招呼！』」Jarry 笑著回憶道。他想過轉過去重新握手，但 Marco 建議他說還不如別握了。
談到這款遊戲的諸多詬病，Jarry 強調說他自己是非常希望把合作藝人的歌曲放進遊戲里的，但自己的權力有限。「在當時，我只是個小小的外包，」Jarry 說道，「這款遊戲不是我做過最棒的作品，比起這個遊戲，我更享受開發它的過程。」
巨頭登場
2000 年代早期才是嘻哈遊戲真正發力的年代。《托尼·霍克職業滑板手》系列除了有朋克，還有 Nas 等音樂人。最終，系列遊戲都用了大量嘻哈歌曲，包括 EA 在 2003 年發售的《紐約街頭教父》都有 Ludacris、Method Man 和 DMX 等知名歌手加盟。
《紐約街頭教父》遊戲畫面
聯合創始人 Josh Holmes 表示，聚齊一眾嘻哈傳奇歌手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團隊只有很短的期限（九個月），把這款遊戲從星際摔角遊戲變成後來的《紐約街頭教父》。Holmes 親自與每一名歌手面談，向他們介紹了這款遊戲以及他們扮演的角色。
剛開始遊戲並沒找齊團隊想要的所有歌手。有的在外旅行，有的則對項目不感興趣。但是隨著續作《紐約街頭教父制霸之道》和《紐約街頭教父偶像》的發售，Holmes 說這些歌手也開始相信系列遊戲是誠心誠意想要合作。「時至今日，我仍不斷收到粉絲們的來信，告訴我這些遊戲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希望能接著出新作。」 Holmes 說道。
吹牛老爹在《紐約街頭教父制霸之道》里的造型
Mark Jordan 又名 DJ Pooh，是洛杉磯的傳奇音樂製作人，他出品了 Ice Cube 的《Today Was a Good Day》等歌。他以作詞人的身份加入了 R 星開發《聖安地列斯》，之後他由靠自己的影響力說服了 Dr.Dre 加入《俠盜獵車手Online》。DJ Pooh 為 R 星招募了許多嘻哈歌星，其中包括洛杉磯 93.5 KDAY 電台的老炮DJ Julio G（née Julio Gonzalez），他曾與 Eazy-E 和 Snoop Dogg 等人合作。Julio G 最終成為遊戲內洛聖都電台的主持人。這個電台會播放 90 年代的嘻哈歌曲，正是 Julio G 當年面向南加州廣播的那些音樂。
「我和 DJ Pooh，我們從 80 年代就認識。」 Julio G 告訴 Game Informer。他表明自己以前從沒玩過遊戲，但是在 2003 年的一天，他收到了 Pooh 打來的電話。對方邀請他聊一聊正在製作的電子遊戲。Julio G 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 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參與製作的是遊戲史上最經久不衰的傑作之一。
《俠盜獵車手聖安地列斯》遊戲畫面
在一間洛杉磯的錄音棚里，Pooh 請 Julio G 念出遊戲的劇本。在場的還有一些 R 星員工。正是在這個錄音棚里，Julio G 為遊戲錄制了一些搞笑的台詞「我們接到了 Ganton 的丹妮斯為她男友留的言。給她打個電話，哥們！」這句話中提到的是主角 CJ 的一個女友。
之後的劇情中，洛聖都爆發了大規模暴動，Julio G 在電台中呼籲大家冷靜下來。他用了 2 到 3 小時的時間錄制完了自己的戲份，其中有 90% 到 95% 的台詞都是一遍過的。他說：「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念了出來。」
遊戲中的所有其他 DJ 都採用了化名，但 Julio G 說 Pooh 堅持讓 R 星用他的真名。因為他希望遊戲中的洛杉磯和西海岸說唱歌曲足夠真實。
關於洛聖都電台的歌單，其中包括芝加哥說唱歌手 Frost 的《La Raza》，Julio G 說那都是 DJ Pooh 選的。他表示直到去年在 YouTube 上看到別人的合集視頻後，才聽到了電台的完整曲目。
《俠盜獵車手聖安地列斯》遊戲畫面
他還給予了 Eazy-E 一些出人意料的評價，後者不僅是匪幫說唱的先驅，他在 1995 年因愛滋病去世前也構想了一款電子遊戲。Julio G 說 Eazy 經常會和他討論此事。他的遊戲概念大體上是開著低底盤車去參加演唱會，在這個過程中你要打劫某個人……在不同的街區駕低底盤車對著這個人上下跳動。就像一款不同風格的《俠盜獵車手》。他在 95 年去世時正為這款遊戲籌備。94 年一年他都在策劃這件事。」Julio G 說道。
R 星的嘻哈粉
幾位 R 星高層同樣懷揣著對嘻哈的熱情，並且對把嘻哈加入遊戲這件事非常上心。R 星聯合創始人 Sam Houser 的偶像之一是 Rick Rubin，後者是 Def Jam 唱片公司的創始人。在 R 星工作多年的資深研究員 Greg Johnson，和上面那位開發《外星雙傻》的不是同一人。這位 Greg Johnson 目前任職於 Lightspeed LA，曾為《Spin》、《Complex》和《XXL》等雜誌社擔任過很長時間的嘻哈媒體人。在 2000 年代初期，Johnson 的編輯朋友告訴他在 R 星有個工作機會，他們想為《聖安地列斯》的開發組建一支專門的調查團隊。
「特別是對於這款遊戲，有一位嘻哈記者的助力，讓他們更容易實現遊戲設計的構想。」Johnson 說道。R 星和 Johnson 很快通過幾場面試接觸，他很快也開始為 Dan Houser 效力。
《武士幫》遊戲畫面
R 星前新媒體副總裁與全球數字營銷總管 Adam Tedman，現在任職於 Dan Houser 的新工作室 Absurd Ventures。他特別希望分享 R 星在 2005 年同名電影改編遊戲《武士幫》，還有《俠盜獵車手4》中使用嘻哈歌曲的經驗。Tedman 曾經幫助音樂製作人 Statik Selektah 加盟《俠盜獵車手4》的 DLC。Selektah 也是在這里幫 Talib Kweli 和 Freeway 錄制了他們的歌曲。Selektah 告訴 Game Informer，他是在 2008 年《俠盜獵車手4》剛發售後與 Tedman 認識的。
「他們邀請我製作了幾首曲子，還有電台歌單等等。就像是夢想成真了一樣。」Selektah 說道。
嘻哈音樂人們聚在一起為遊戲創作歌曲時，有時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說唱歌手 Saigon 或許最著名的角色是 HBO《我家也有大明星》第二季中的角色，他表示當時去 Selektah 家是為《俠盜獵車手》錄制《Spit》這首歌，結果那天錄了一整張專輯出來。「如果我沒去那錄那首歌，那麼就不會有這張專輯。」Saigon 說道。
《俠盜獵車手4》遊戲畫面
作為一名很早就活躍在電視、音樂和遊戲等不同媒體領域的說唱歌手，Saigon 認為新生代說唱歌手很厲害，他們正在顛覆以前的傳統。
「他們會專門為 R 星和《NBA 2K》以及其他大作專門製作歌曲，」Saigon 說道，「知道我對他們這代人有所影響，幫助他們成為弘揚嘻哈文化最成功的一代，這感覺真不錯。」
嘻哈與遊戲的未來
Game Informer 采訪的幾位嘻哈明星都是名副其實的遊戲玩家。Saigon 已經玩了幾十年遊戲（「《瑪利歐》能跳關是我發現的」）。Selektah 有聊到作為一名單親父親，他會在女兒睡覺後打開《決勝時刻》和《俠盜獵車手》。
現如今，Johnson 認為遊戲行業已經開始認識到嘻哈歌手們帶來的大量創意價值了。「認識他們之後，你會發現一大群漫畫粉、動漫迷，他們都是以前讀書時候比誰能畫出最好看的漫畫的那幫學生，你知道吧？」Johnson 說道。
IllFonic 發行的《酷玩亂鬥》
而對於體育遊戲來說，嘻哈進駐是不可避免的事。因為好幾代 NBA 和 NFL 的運動員們從小便深受嘻哈的影響。不過現在的問題不僅是讓歌手們為遊戲獻唱一曲，而是在於從商業角度讓嘻哈占有一席之地。Johnson 提到了歌手 Raphael Saddiq，後者以聯合創始人的身份成立了一間獨立遊戲發行公司 IllFonic。Johnson 希望更多嘻哈歌星未來能考慮一下遊戲方面的生意。
Johnson 不清楚未來嘻哈在遊戲中的應用，也不知道科幻等更多品類的遊戲是否會收錄更多嘻哈曲目。不過他認為嘻哈是「犯罪」音樂，能適配許多不同的故事背景和世界觀。遊戲開發者們應該認識到這一點。
「無論是取樣還是重放，都是非常符合嘻哈精神的行為。如果你想表達出任何法外狂徒的氛圍、代表任何反叛的文化，可以是牙買加黑幫、可以是機車黨，也可以是走私犯，都能用嘻哈音樂做到。」
原作者：Ade Adeniji 翻譯：豚骨拉麵 編輯：熊貓命
來源：篝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