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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氏經典簡談:《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關於故事: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寫於1927年初,但洛夫克拉夫特生前並未出版。這部以洛老家鄉為背景的超自然驚悚小說於1941年才首次以刪節的形式在《詭麗幻譚》(Weird Tales)雜誌發表。克蘇魯宇宙中的經典外神猶格·索托斯也在本作中初次登場。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以1928年為背景,始於出身於羅德島顯赫家族的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在精神病院的一次離奇出逃。如果是在史蒂芬·金的故事宇宙中,也許我們還可以期待一個詭譎魔幻的越獄故事,但洛老顯然沒有專注於描寫這次越獄的具體細節,而是把重點放在了主人公追尋其遠祖約瑟夫·柯溫(Joseph Curwen)足跡的過程上(還有過程中引出的種種有關神秘學和鍊金學細致入微的記敘),以及沃德的醫生馬里努斯·比克內爾·威利特對於此事的調查。

洛夫克拉夫特並不滿足於創造一個架空的恐怖故事,為了營造一種超自然與現實結合的故事氛圍,他將這部故事的背景放在了他的家鄉——普羅維登斯。

洛氏經典簡談:《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第一屆Ballantine版封面

重返普羅維登斯:

1925年8月,洛夫克拉夫特收到了他的姨媽莉蓮寄來的一封有關展望街(Prospect Street)140號房子(這座宅院由托馬斯·勞埃德·哈爾西上校於1801年在普羅維登斯的羅德島建造)軼事的信,洛老在回信中寫到:「所以哈爾西的房子鬧鬼了…無論如何,託了老城區的福,這房子的確算得上是座宏偉的老宅了!」。

洛夫克拉夫特將這座房子重新編號為展望街100號,並設定為故事中瓦德家的宅院。1925年9月,洛老閱讀了格特魯德·塞爾溫·金博爾(Gertrude·Selwyn·Kimball)所著的的《殖民時代的普羅維登斯》,這為他提供了關於約翰·梅里特和切克利博士的軼事,並被洛老作為人物形象融入了小說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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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展望街140號的哈爾西之家在故事中充當沃德家的老宅

除了哈爾西上校的宅邸,《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中還出現了很多洛夫克拉夫特家鄉中真實存在的地點,比如故事中威利特醫生搜集信息的約翰·海依圖書館(John Hay Library)就坐落在展望街20號,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也可以視為一部「普羅維登斯漫遊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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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維登斯的約翰·海依圖書館,展望街20號

「遺傳厄運」:

家族成員和種種錯綜復雜的厄運之間的聯系向來是恐怖文學靈感的源泉。愛倫·坡在1839年所著的《厄舍府的倒塌》(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就描述過這樣的一個驚悚故事:雙胞胎死而復生,古老的厄舍府化作一堆瓦礫。洛夫克拉夫特的很多作品都試圖將恐怖氛圍營造在這樣家族傳承的背景之下,比如著名的《印斯茅斯疑雲》(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歷代深潛者們費盡全力都無法改變那血脈遺傳的命運正是這樣主題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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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劇集《厄舍府的倒塌》海報

如果說家族厄運《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的主題核心,那麼對於故事情節而言,納撒尼爾· 霍桑的《七個山牆之家》(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顯然對洛老影響更深。
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論文《文學中的超自然恐怖》(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中提到過這個小說 —— 「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 in which the relentless working out of an ancestral curse is developed with astonishing power against the sinister background of a very ancient Salem house … He heard, too, many rumors of a curse upon his own line as the result of his great-grandfather’s severity as a witchcraft judge in 1692」(15),並將其稱贊為「新英格蘭對怪異文學最大的貢獻」。同樣,其中有關塞勒姆女巫審判案的背景也被洛夫克拉夫特放入了小說之中,成為了主人公瓦德的先祖約瑟夫·柯溫人物小傳中重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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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姆女巫審判案》,1876年作

洛老報菜名:

梅納爾版的《三重偉大的赫爾墨斯》、《哲人集會》、基伯的《研究冊》、阿特法茲的《智慧之匙》、猶太神秘哲學中的《佐哈爾》、皮特·吉米的《大阿爾伯特集》、贊斯特版雷蒙德·盧利的《終極而偉大的藝術》、羅傑·培根的《化學的寶藏》、弗拉德的《鍊金術之匙》、特里特米烏斯的《哲人石》,當然還有那大名鼎鼎數次出現的由阿拉伯狂人阿卜杜爾·阿爾哈茲萊德編著的禁書《死靈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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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克拉夫特《死靈之書的歷史》(1983年出版)手稿第一頁

為了營造真實感和神秘學結合的氛圍,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經常出現或杜撰或真實存在的神秘學或鍊金學典籍,《納克特抄本》和《死靈之書》無疑是出現頻率最多的幾篇,而在《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中,這些典籍出現的頻率更是到了冗雜的程度,猶太神秘哲學,中世紀的猶太文獻與阿拉伯文獻層出不窮。

有趣的是,這些大眾讀者眼里逼格很高的帶勁狠書和故事中涉及到的很多巫術與魔法的內容,卻受到了一些現實生活中真正的「神秘學學者」的指責,批判洛夫克拉夫特把神秘學想的過於簡單,以至於有人甚至單獨寫了一篇《中的死靈學來源》對其出現的神秘學理論進行逐條的分析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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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之首與龍之尾,小說中提到的神秘學符號

機械降神:

——約伯記14:14(Job 14:14)

在有關超自然力量的驚悚小說中,長生不老並可以復活的形象隨處可見,他們可能是吸血鬼或者獵魔人,扮演著穿刺大公或者上帝左手之類的角色。而在《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中,我們不死的最終BOSS約瑟夫·柯溫則是一名老練的鍊金術士,死靈法師和食屍鬼,文中暗示柯溫至少在公元8世紀或者9世紀時就在世上活動了。

Weather Factory在2018年製作發行的《密教模擬器(Cultist Simulator)》(一部洛夫克拉夫特式的電子桌遊)中拓展了不死者的形象設定,將他們設定為長生者。(密教模擬器世界觀下的一種超自然存在,這個身份代表著獲取超越凡人的能力,壽命與更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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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教模擬器中長生者

但我們的約瑟夫·柯溫先生顯然沒有充分發揮出長生者的偉力,作為一個存在了上千年的死靈術士和魔法師,居然被一個從未接觸過魔法的家庭醫生用在一天前學到的咒語所擊敗了。(如果不是這樣的機械降神的設定,馬里努斯·比克內爾·威利特的戰績是足以匹敵如同阿米蒂奇教授這樣的傳奇調查員的)

冗長之作?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是洛夫克拉夫特最長的一篇小說(51,112詞),比《瘋狂山脈》(40,881詞)和《夢尋秘境卡達斯》(42,589詞)還要長,是《克蘇魯的呼喚》( 11,905詞)的接近五倍。這部小說用詞晦澀難懂,諸多段落引經據典,全文貫穿了或洛夫克拉夫特原創或現實中真實存在的神秘學知識,而這無疑大大增加了讀完這部作品的難度。洛老本人也不喜歡這篇小說,把它稱其為「笨拙的、吱吱作響的自我意識老古董」,甚至沒有怎麼推動這篇小說的發表。

評論界到是對這篇小說不乏溢美之詞,一些評論家指出這部小說「盡管讀起來出奇地疲憊,但是也不乏有趣的概念和美好的時刻」,還有評論家認為這是洛夫克拉夫特最優秀的作品。這些評價某種意義上回應了洛老本人對這部小說質量憂慮,但可惜直到洛老去世,《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才被奧古斯特·德萊斯(August·Derleth)和唐納德·萬德(Donald·Wandrei)發表在《詭麗幻譚》上,洛老也無從得知讀者們對這篇小說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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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第一期在《詭麗幻譚》的封面

如果有讀者對這篇褒貶不一的洛夫克拉夫特「最長作品」有所興趣的話,筆者推薦北京時代華文書局出版的《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長篇克蘇魯神話圖像小說版),優秀的繪圖和翻譯質量也許能減少一些閱讀原文不可避免的疲憊感。

洛氏經典簡談:《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洛夫克拉夫特1934年5月11日手繪的克蘇魯素描

Reference

Lovecraft, Howard Phillips. 「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 「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 by H. P. Lovecraft, www.hplovecraft.com/writings/texts/essays/shil.aspx. Accessed 24 Oct. 2023.

「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 by H. P. Lovecraft.」 The H.P. Lovecraft Archive, www.hplovecraft.com/writings/texts/fiction/cdw.aspx. Accessed 24 Oct. 2023.

「Guide to Lovecraftian Sites in Rhode Island.」 The H.P. Lovecraft Archive, www.hplovecraft.com/creation/sites/rhode.aspx#athenaeum. Accessed 24 Oct. 2023.

Contributors to The H.P. Lovecraft Wiki. 「Lovecraft’s Word Counts.」 The H.P. Lovecraft Wiki, Fandom, Inc., lovecraft.fandom.com/wiki/Lovecraft%27s_Word_Counts. Accessed 24 Oct. 2023.

「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 Wikipedia, Wikimedia Foundation, 17 Oct. 2023, en.wikipedia.org/wiki/The_Case_of_Charles_Dexter_Ward.

《查爾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美)H.P.洛夫克拉夫特著;譯者:竹子

譯文引於The Ring of Wonder論壇

圖片來源於網際網路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