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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丨S.T.喬希克蘇魯神話作品:《反復出現的厄運》

THE RECURRING DOOM

By S.T.Joshi

譯者:方糖

導讀

S.T.喬希不僅是傳記作家、評論家和編輯,他也從事過一段時間的怪奇小說寫作。《反復出現的厄運》是其在17歲時的作品,後被收錄於個人作品集《The Recurring Doom Tales of Mystery and Horror》之中。

正文

在世界的歷史上,文明從來沒有像兩個多月前那樣如此險峻地逃過毀滅,當時發生了我和我的朋友兼同事傑佛遜·科勒(Jefferson Coler)都捲入其中的事件;在人類存在的所有歲月里,從來沒有那樣一個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整個人類,且直到最後一刻才被驅散;在有記載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的巧合和偶然結合在一起,幾乎導致了人類的毀滅。我在這件事中所起的作用很小我只是科勒的一個可憐的、無關緊要的助手。科勒把他積累起來的零散的文件和碎片拼湊起來,發現並挫敗了那些從內外侵入我們的東西的企圖;並暫時避免了那隻要人類還存在,就會一直籠罩著人類的可怕的、反復出現的厄運。

然而諷刺的是,如果科勒沒有拯救世界,如果這些東西隨後屠殺了我們所有人,那將是科勒自己的過錯;正是他最初的行動,引發了那些曾經統治地球但後來被驅逐,並以宇宙復仇的方式希望毀滅世界的傢伙們被遺忘了億萬年的陰謀。科勒是我們的救世主;但如果他沒有成功的話,他就會成為我們的根除者。

傑斐遜·科勒已經去世四天了,他由於身心的極度疲憊,成了一個42歲的老人。我現在寫這篇文章是為了向世界表明,它是多麼接近不可想像的混亂,並表明科勒教授並非像人們在生活中認為的那樣是個瘋子或怪人,而是一個通過自己的智慧,意識到並阻止了一種後果的人,這種後果的規模之大令人難以想像。

人類是安全的——但只是暫時的。

* * *

科勒是一位考古學家,他的對手寥寥無幾。他在實際知識方面幾乎是無與倫比的;然而,是他的本能使他凌駕於所有其他人之上,使他在許多領域取得了驚人的突破,但同時也使其餘人對他產生了誤解。他的早期作品之一,《玻里尼西亞群島古代文明報告》(1925年),為他贏得了人們對他的嫉妒和蔑視——對其學識和博學的嫉妒,以及對其中幾條可疑但看似可靠的推斷的蔑視。他對這本書的研究也喚醒了他對那些乏味而神秘的事物的永不滿足的渴求;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渴求發展成了對古舊和稀奇古怪的厚重書籍的痴迷,很多時候他都以難以置信的天價購買它們。很多人都會問自己,誰會為了一本由名叫阿爾哈茲萊德的阿拉伯瘋人所撰寫的叫做《死靈之書》的書而花這麼一大筆錢呢?又或者是路德維希·蒲林的《蠕蟲的秘密》,德雷特伯爵的《屍食教典儀》,勞倫特·德·朗尼茲的《行星史》以及賈旺吉·瓦蘭格爾(Jawangi Warangal)的《古代奇幻文明(Civtates Antiquae Fantasticae)》?科勒對這幾卷書的渴望給他貼上了這樣一個標簽他的才能雖然驚人,但全都可悲地浪費在了近乎瘋子的題材上;他刻苦學習甚至連最好的語言學家也想不起來的古代語言和方言,這進一步使他贏得了怪癖的名聲。狂熱很少能帶來好處;但事實證明,正是科勒的狂熱拯救了我們的生命。

他的孤僻,另一個遭到許多人嘲笑的特點,並不是天生的,而是通過他獨特的理論所導致的排斥而逐漸獲得的。雖然他經常成為其他考古學家明顯諷刺的對象,但他自己卻不停止嘲笑他的同行,他稱他們「對他們不能解釋或理解的事情卑鄙而傲慢地盲目」;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科勒和查爾斯·伯頓爵士之間關於復活節島上那些奇特雕像的起源和使用的書信體爭論,這場爭論以文字的方式發表在了《英國考古文摘》上。他和他的同行們之間這種不斷的爭吵,只會使他們對彼此的尊重越來越少,以致他們彼此都對對方的能力和才能產生嚴重的懷疑。作為科勒一生的朋友,我最終成為了唯一一個他會咨詢的考古學家,原因很簡單,我沒有否認他的觀點。我聽他的話不僅僅是為了迎合他,而是因為我知道人類還沒有獲得對世界和宇宙的所有答案。

然而最重要的是,科勒總是遮遮掩掩的由於對人似乎天生缺乏信心,科勒拒絕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想法、他的參與和他的行動。他也許是由於過去的經驗,害怕別人嘲笑;然而這不能完全解釋為什麼在他最近的事件中甚至連我都不願告訴他正在做什麼或將要發生什麼;他幾乎什麼都不說,只是不時地向我提出一些模糊的暗示和評論,使我只能用自己心靈的眼睛在他那充滿不祥的暗示和預兆的迷霧中困惑地窺視。直到最後科勒才向我解釋了一切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們離死亡有多近;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了科勒以前令人費解的舉動。

對我來說,這些事件始於1940年夏天。科勒剛從阿拉伯探險歸來,他要我到他在塞文福德的莊園去住一住,因為他想讓我看看「我在阿拉伯沙漠里挖掘出來的一點令人好奇的東西」。因為我沒有任何壓倒性的緊急情況,所以我馬上就過去了。他邀請我進去,然後離開去拿他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

如果說這件事在當時就具有恐怖的意義,那就既陳腐又不真實了它的反常之處在於它是深不可測的。它看起來是一個大致長方形的玻璃或水晶盒子,呈淡紫色。它唯一的特點是沒有接縫,也沒有開口;所以如果它真的是一個盒子,那麼這個盒子的使用方式還有待發現。要說它僅僅是個裝飾品,似乎不大可能,因為按照我們的標準,它無論如何都不具有吸引力。看到這一切,我抬頭望著科勒,無言地表達了我的憂慮。

「我和你一樣困惑,」他說,「不僅困惑於它的功能,而且困惑於它的組成部分。從表面上看,它確實像螢石,而且如果它不是那麼暗淡,人們可能會認為它是純屈光石;但我的化學知識證明兩者都不是。它當然是某種水晶,但它似乎很少或沒有含有地球元素的水晶。」

「我親愛的朋友,」我叫道,「你必須把它拿給考古研究所!」我指的是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皇家考古研究所。「真是一個大發現!」

「不,柯林斯,不,」他回答,「我的名聲太不可靠了。他們會認為這是一場騙局,或者我這方面精心策劃的惡作劇。我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結果總是一樣的。」他說起話來沉悶刻薄,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對過去的回憶。

「那你是怎麼找到它的?」我詢問道。

「這又是一件怪事!當時我們一行正在探索一些奇怪的柱狀廢墟(可能是阿爾哈茲萊德的「神話般的千柱之城艾雷姆」,我不確定),碰巧當我用鏟子挖掘某個地方時,我腳下的地面突然塌了,我掉進了一個似乎很窄的坑里。我從大約20英呎的地方往下掉,最後落在地面下的另一個沙地上。我掉下去的時候,一定挖出了這塊水晶,因為我看見它就躺在我身邊,半埋在地下。有幾個看見我掉下去的人扔給我一根繩子,我就從坑里爬出來,把這個東西帶了上來。」

譯丨S.T.喬希克蘇魯神話作品《反復出現的厄運》

正如他所說,這很奇怪,但並非完全不同尋常;我問他打算拿這個東西做什麼,他回答說

「我不知道,柯林斯,我不知道。目前我除了想辦法弄清楚它的成分和目的以外,別無他法。」

「等一下,科勒,」我突然嚷道。那時我才想起自己讀過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東西,雖然不在科勒的水平之內,但也不是無足輕重的。「這不是布萊克的那個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嗎?」

「我也想過這個,柯林斯,但現在我打消了這個念頭。還記得布萊克是怎麼評價那個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的嗎:它是一個在『黃色金屬的開口盒子』里面的多面水晶或『發光的石頭』。現在除了我們的發現沒有開口這個事實之外,我們現在擁有的僅僅是一個水晶盒子本身,或者可能是一個固體晶體塊。不管它是什麼,反正不是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科勒凝視著那東西,好像在被催眠一樣,我的目光也變得固定了下來。它表面上的無功能是它的獨特之處,而不是水晶本身的任何固有品質。我很想寫它甚至在那時就散發出一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製造的瘴氣,但我不能肯定地指出這一觀點是真實的,還是僅僅源於不完美的記憶和隨後的解釋。這事很奇怪,但也僅此而已;恐怖會在稍後到來。

* * *

在拜訪了科勒之後,一份關於威爾斯羅馬遺址的歷史考古報告的研究和出版讓我忙了整整一週。事實上,就在一個星期後,科勒再次打電話給我,說他的發現有了新的進展。那天早上我才結束了我的工作,很高興科勒的召喚來得正是時候。再說一次,我必須克制自己不去說當時我已經被恐懼的感覺所壓倒;因為水晶的神秘還很微小,在我自己的活動過程中,我幾乎把它忘了。如果說我對它的重視程度和意義遠遠不夠,那將是最可悲的陳詞濫調。

科勒所說的「新進展」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激進:它的形狀和顏色仍然一樣,唯一的變化是在綠色物體的中心可以探測到一個發光的小物體,好像有某種磷光球被放置在它里面。很明顯,這是自然而然的結果,因為這東西還是完美無缺的;而且由於我們不知道這個盒子本身的用途,我們也很難理解這種奇怪的發光的作用。我問科勒光點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回答說

「我是今天早上第一次發現它的,雖然它很可能是昨晚的任何時候開始的。但困擾我的不是那件事,而是我們如何利用它。」

我不得不同意。

「這是什麼意思,伙計,」他說,與其說是對我,不如說是對他自己,「這是什麼意思?我甚至不能開始對它進行假設,因為它看起來是如此的離奇和毫無意義。然而我不禁感到這里有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多的東西……

「答案,」他繼續說,「很可能在我的一本書里。我已經開始看我自己的書了——蒲林的書里什麼也沒有——但我還有幾十卷書要讀。」

沒有什麼比科勒在他的任務中需要幫助更清楚的了。由於沒有我自己的活動,我主動提出幫忙,他急切地表示同意,這說明他可以不必親自問我,使他心里感到如釋重負。在他的經驗獲得的自給自足中,他變得既不喜歡請求幫助,也不喜歡幫助別人。我們立刻開始的建議很快就被採納了,我們倆躲到他的圖書館里去,那里放著他那無價的厚重書籍收藏。

當我呼喚給科勒時,他已經看完馮·榮茲的《無名祭祀書》大約三分之二了,他又拿起那本書,建議我再看一遍我想看的其他書。我從來沒有完全讀過阿哈茲萊德的《死靈之書》,我認為現在是讀這本書的最佳時機。我取下科勒從麻薩諸塞州一位神秘學者那里買的那本手寫的手稿,開始讀了起來。我坐在房間里偶爾擺放的兩把椅子中的一把上,科勒本人就坐在另一把上。

我們在那個房間里讀了多少個小時,我無法確定;但是當我第一次從阿爾哈茲萊德的書上抬起頭時,我透過窗戶看到那天晚上已經過去了,而且圖書館里爺爺的鍾已經敲過了九點,這就證明在我們完成任務的過程中已經過去了相當長的時間。科勒在發現馮·榮茲的書中對他的發現連最模糊的提及都沒有時感到絕望,而我也對《死靈之書》的明顯無用感到沮喪。

我已經把這本厚重書籍看了一半,即使是寓言般的低語,也看不出科勒的水晶容器有什麼隱晦的暗示。阿爾哈茲萊德提到的盒子是「空間和時間的窗口」,只不過是對閃亮的偏方三八面體的引用,與布萊克的手稿和蒲林的《蠕蟲的秘密》中的描述完全一致。既然如此,那對我們就毫無用處了;雖然阿爾哈茲萊德後來提到的「奈亞拉托提普的武器」可能意味著任何東西,從埃夫伯里的「德魯伊」石頭到麻薩諸塞州阿卡姆附近的比靈頓森林的神秘圓塔。傍晚時分,科勒已經完成了對馮·榮茲著作的研究,轉而開始了查看瓦朗格爾的《古代奇幻文明》,盡管這位印度哲學家的著作似乎也與蒲林和阿爾哈茲萊德的著作一樣,對綠色水晶一無所知,因此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沮喪情緒很快變成了一種恐懼,科勒的圖書館里沒有一本書能讓我們瞭解任何事實。我們的疲憊和沮喪一樣嚴重,直到九點半,始終保持紳士風度的科勒告訴我,讓我們停止工作,一起吃晚餐。沒有比這更恰當的建議了。

第二天的工作效率提高了,盡管是在我們還無法理解的方面。早晨,我又在科勒的圖書館里重新翻閱那本模糊的書籍,而科勒本人則繼續翻看那本瓦朗格爾的厚重書籍。過了一段時間,大概離中午還有一個小時,我把眼睛從字跡潦草、模糊不清的文字中移開,看了看那天早上的報紙,那張報紙凌亂地躺在我旁邊的地板上。其中有一篇文章雖然篇幅不大,而且顯然無關緊要,但後來被證明意義重大。這篇文章是這樣的

神秘教徒舉行秘密會議

布里切斯特1940年7月2日。昨天晚上,在布里徹斯特外的哨兵山的山頂上,一群大約二十來個神秘崇拜者,年齡從十八歲到七十多歲不等,被看到在進行一些黑暗的儀式,那里有一些原始的德魯伊巨石。他們似乎並沒有作出什麼獻祭,但人們聽到教眾的首領,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好像是在擔任牧師的職務,他吟誦著一些稀奇古怪的聖歌,「會眾」都在呼應。整個事件似乎無關緊要,因為儀式只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這是六個多月來的第一次這樣的聚眾,官員們擔心上次聚眾在1939年12月底舉行時發生的各種幼童失蹤事件將再次發生。

不能說,當我第一次閱讀這篇文章時它根本沒引起我的興趣。在探索科勒發現的水晶的起源和功能的過程中,我幾乎沒有注意到少數墮落的、半瘋狂的人所做的一些荒謬的冗長陳述。我記得我曾對自己說,如果《布里徹斯特先驅報》的版面被降至包含這些陳腐可笑的事件,那它一定真的非常渴望新聞。兩個小時後,我看完了《死靈之書》,幾乎正好趕上科勒看完了那本瓦朗格爾的巨著。當然,結果和以前一樣盡管《死靈之書》和《古代奇幻文明》都包含了關於千柱之城艾雷姆的詳細記載,但在這兩卷書中我們都無法與出土的水晶相聯系。我們的思想已經厭倦了閱讀,科勒建議我們吃點午餐,我欣然接受了。

我們一吃完,電話就來了。當科勒拿起電話時,接線員告訴他,他接到了來自伍爾弗漢普頓機場的一個電話,這個人是麻薩諸塞州阿卡姆市各地的居民!威爾瑪斯大概已經忘記了科勒的名字,他肯定不會和我們有什麼關系,他古怪的名聲,還有必須承認的是,他的同事們對他懷有敵意,都使科勒進一步弄不清楚我們這位橫渡大西洋的來訪者是誰。可是這個美國人一開口說話,這個謎就解開了。

「梅雷迪斯!」科勒愉快地回答道。「我已經快十五年沒聽到你的聲音了!你到底為什麼要來圖克斯伯里?……來找我?為什麼?……我明白了……事實上,我確實是,但這實在是太令人沮喪了,我很樂意放棄它,去嘗試一些新的東西……我們馬上就到,拜拜。」

科勒一掛電話,就把談話的要點告訴了我。密斯卡塔尼克大學考古系主任約瑟夫·梅雷迪斯(Joseph Meredith)是科勒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他似乎是來這里送給科勒一份古老而又奇特的象形文字小冊子的,這是密斯卡塔尼克的埃及遠征隊最近發現的。梅雷迪斯的工作人員無法破譯這段明顯有幾千年歷史的碎片,因此決定把它交給科勒,因為他們知道科勒是世界上最權威的古老語言專家之一。這位考古學家剛到圖克斯伯里的伍爾弗漢普頓機場,請科勒來接他,把他帶回來以便開始文本的工作;科勒同意了這個要求。

當我們到達機場時,我們看到梅雷迪斯不僅帶著行李箱,還帶著另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我們知道這是一個專門用來存放舊羊皮紙手稿的箱子,它可以保護手稿免受時間和自然因素的破壞。當我們上車回到科勒的莊園時,梅雷迪斯解釋了更多關於這個發現的事情。

在那個冬天,他們才去了埃及的各種廢墟,除了其他的考古文物,這張羊皮紙是唯一重要的產品。它是在庫爾庫爾鎮附近的廢墟中出土的,因此被稱為《庫爾庫爾斷章(Kurkur Fragment)》。語言學家、考古學家和古物學家都對其書寫的語言或方言感到困惑;這是一種現代或古埃及方言幾乎立刻被排除在外,而且由於它很可能是從遙遠的印度傳到埃及的,所以人們就測試它是用阿拉伯語、梵語還是十多種現代的、過時的印度方言寫成的;但所有的結果都同樣是否定的,只能證實它要麼是用一種晦澀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語言寫成的,要麼是用代碼寫成的,令人費解。梅雷迪斯自己還記得朗的《伏尼契手稿》,他提出了一個理論,認為這部作品可能是用一種混合語言寫成的,也就是例如用梵文字母(從文本中可以明顯看出)書寫的赫泰語或亞述語的詞匯。對這一假設的研究才剛剛開始,因為考慮到它的未知起源,似乎存在著幾乎無窮無盡的排列組合。於是梅雷迪斯就想讓科勒檢查一下這則短文,這樣就可以探索一下它是否是用某種科勒和其它這類專家才知道的深奧語言寫成。這就是梅雷迪斯來的原因。

科勒無法忍受梅雷迪斯住在酒店里,於是他提供了自己的宅邸——一座多房間的石頭豪宅,其建築歷史可能可以追溯到16世紀,其中只有一小部分被用作臨時住所和行動基地。當我們回到塞文福德的時候,下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科勒建議我們早點吃晚飯,這樣就可以騰出整個晚上的時間來研究手稿,這被梅斯迪斯和我都接受了。

然而那天晚上對於我們在《庫爾庫爾斷章》上的工作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使我們認識到,也許是第一次認識到,我們所涉及的事情的范圍遠比我們原先設想的要大得多。

梅雷迪斯提出了完全正當的理由,說他在4000英里的旅途中感到疲勞,那天晚上他很早就休息了。然而我們沒有失敗,首先向他展示了科勒的異常晶體;事實上是梅雷迪斯自己從科勒的一個團隊,一個名叫克雷格·菲利普斯(Craig Phillips)的研究生那里聽說了這一發現後才要求看的。科勒告訴了他的同事關於它發現的所有事實,它突然開始發光,以及我們試圖摘除它的起源和用途的無效努力。科勒也解釋說,從早上開始,發光的東西明顯變大了,里面的磷光球的直徑已經接近2.5英吋了。梅雷迪斯並沒有不自然地陷入到自己的神秘之中,對科勒的關注似乎只是在禮貌的范圍內,然後試圖引導科勒的思緒回到他已經拋在他腦後的那個新秘密上。考慮到我們對完全沒有任何關於水晶功能和意義的線索感到雙重惱怒,這並不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那件事發生時,一定已近11點鍾了。科勒一開始給了我梅雷迪斯的一部分手稿,讓我把這些奇怪的褪色的信件安排好,這樣他就可以破解這個古老的密碼了,但過了一段時間他便讓我停下,說他他可能已經發現了文本的基礎和方法。我重新開始尋找我們的另一個謎的答案,拿起勞倫特·德·朗尼茲比較近期的《行星史》(1792),看看與薩德和拉·佈雷東頓同時代的人是否知道源自阿拉伯的古老的綠色物質。德·朗尼茲的法語中充滿了令人惱火的標點符號和文學上的古語,閱讀起來不太容易,所以過了一會兒,我發現自己幾乎彎著腰讀這本書,不停地眯著眼睛,用頭跟著每一行讀。一連好幾個小時,我都沉浸在這本書中,以至於我幾乎忘記了科勒就在房間的另一頭。直到我聽到身邊突然傳來拖著腳步的聲音,我才從沉思中抽身而出,幾個小時以來第一次抬起頭來。

我看到的是房間里的另一個男人,不是梅雷迪斯,也不是科勒,而是一個衣著邋遢、面部空虛的人,這說明他的出身不是別的,而是一種叫做「下等布里切斯特」的骯髒墮落。

這個人是怎麼進到屋子里來的比他的目的更令人費解,因為現在很清楚,他的腳步是直接通向科勒桌子上發光的水晶的,現在他和他的戰利品只有幾碼遠了。

令人驚奇的是,科勒如此醉心於他的研究,以至於他仍然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闖入者在這里。當我把自己的身體撲向那個人,把他半摔在地上時,他只是默默地困惑不安地抬起頭來。也許是由於我低估了這個墮落的惡棍的力量,也許是由於我自己沒有意識到的衰弱,我很快就發現自己背倒在地,抬頭看著一張完全恐怖的面孔。現在,小偷似乎被一種無法控制的精神錯亂控制住了,他突然站了起來,不顧自己古怪的追求,也不顧自己身體上的傷害,一頭扎進了科勒圖書館的窗戶。在一陣可怕的玻璃破碎聲中,那個人倒在地上,站起來跑進了黑夜。

整個場面使我嚇得說不出話來,我只能站在窗前注視著那小偷(voleur),這時他看見沒有人追他,便停止了奔跑。然而科勒並沒有閒著,他突然從我身後走了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說

「快,柯林斯!跟著他!看他去哪兒了!」

「什麼?」我脫口而出。「究竟是為了什麼?」

「現在解釋太遲了,跟著他就行了,伙計。這是至關重要的!我幾乎破解了《庫爾庫爾斷章》,科林斯,這就是我挖出來的水晶!一切都連在一起了,一切都很有意義。我想我甚至知道那個強盜為什麼來這里。但是現在你去吧,科林斯,跟他去,告訴我他去了哪里。現在就去吧!」

科勒不願再聽一句抗議的話,也不願再聽解釋什麼,我只好照他的要求去做。

事實證明追蹤我們之前的罪犯並不困難,因為他沒有意識到會有人想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他現在走得輕鬆了,我的任務簡單明了,使我能夠思索幾分鍾前突然形成的幾個謎。最重要的是這傢伙所表現出來的近乎可笑的大膽;他在我們面前企圖進行他的犯罪行為,究竟是多麼驚人的愚蠢和急迫,而他成功的機會如此之少,只能用「精神錯亂」這個詞來解釋?然後就是科勒關於他成功破譯梅雷迪斯那本古老的小冊子的零碎言論的問題。當科勒說一切都「連在一起」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庫爾庫爾斷章》、綠水晶和這次不成功的盜竊案又有什麼關系呢?我想,大概是在那時,我開始模糊地意識到,我們正在處理超出我們的知識范圍的重大而令人震驚的事情,牽涉到銀河威脅的古老秘密,莫名其妙地與我們中間的事件結合在一起,其最終結果似乎形成了如此毀滅性的末日暗示,當相互關聯並被理解時,會使心智在不可救藥的精神錯亂的最邊緣搖擺不定。

我一直半心半意地跟著這個人,反復思索著科勒似乎即將解決的神秘問題。但即使是現在,當我們快到布里徹斯特郊區時,我也看得出來,我們那牧野的強盜只有一個目的地哨兵山,昨晚神秘的夜間儀式的地點。

當我們到達山頂時,我對眼前的景象並不感到驚奇幾乎是在二十四小時前集會的會眾,本來被認為是一次發人深意的集會,但現在又聚集在山頂上那塊桌子似的平坦的大石頭周圍,周圍是幾十個雕刻的豎石紀念碑,即使在漆黑的環境中,也看得出他們的驚人年齡。躲在一叢樹後,我看見我跟蹤的人膽怯地向其他人走去,當他走到那個似乎是領隊的人跟前時,他苦悶地低著頭,喃喃地說著幾句話,兩只胳膊痛苦地打著手勢。當這個人結束的時候,首領,一個六十多歲的矮胖男人,突然暴跳如雷,在這個犯錯誤的下屬臉上打了好幾個巴掌,直到精疲力竭才停止。小偷的體型幾乎是懲罰他的人的兩倍,但他似乎沒有任何報復的念頭雖然他可以輕易地消滅那個嚴厲懲罰他的人,但他卻選擇忍受那懲罰,似乎對對方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尊敬,這種尊敬既荒唐又令人難以置信。事情終於結束了,老首領命令所有的成員離開後,他自己也離開了。我看見這個不幸的年輕人受到了這樣嚴厲的斥責,獨自一人走著,成了別人嘲笑和仇恨的對象。

當我回到科勒的莊園,向他匯報這件事時,他還在研究埃及文件,慢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好像這只是證實了他對這件事的假設。他拒絕告訴我任何有關偷水晶的事,也不告訴我他破譯了《庫爾庫爾斷章》,只說他必須一個人呆著,這樣他才能完成它的翻譯。但這里我插了一句看到科勒憔悴凌亂的樣子,我意識到他的身心都快要完全疲憊了,那天晚上我便不讓他再工作了,並勸他睡個好覺;科勒不是太軟弱,就是太理智,無法抵抗。

第二天早上,當我醒來時,幾乎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就在這個晚上,我們偶然捲入的可怕事件將達到高潮和結束。我意識到雖然科勒已經破譯了《庫爾庫爾斷章》的密碼,而且只需要完成繁重的抄寫工作,但我在他家里的出現對他來說將是一種阻礙,而不是幫助,於是我決定重新開始我自己的考古研究。翻閱我的小報告,發現其中有許多未經證實的說法,只有參考當時的手稿才能加以糾正,上午晚些時候,我去了牛津,在牛津大學圖書館的古代文獻收藏中尋找必要的資料。當我結束這項工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由於時間屬於我自己,我決定不回家,而是重新熟悉一下我已經有十幾年沒見過的牛津。我在建築方面特別偏愛哥德式建築,沒有什麼地方能比牛津更能滿足我的要求了。我一定花了好幾個小時檢查建築物,在鄉間閒逛,我想我可以原諒我讓我的幻想戰勝了我,盡管我一想到自己是在最後一刻才回到塞文福德,就常常不寒而慄。

* * *

7點左右,我在牛津的一家餐館里吃了飯,最後我覺得我在無聊上浪費了足夠多的時間,於是結束了旅程,在8點半左右回到了家。漫無邊際的閒扯弄得我筋疲力盡,我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大約四十五分鍾後醒來。那天我第一次想到了科勒、水晶和梅雷迪斯的《庫爾庫爾斷章》,決定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進展如何。

奇怪的是,電話接通響了好幾次,卻沒有人接聽。我想科勒當然不可能這麼早就離開;即使他離開了,為什麼梅雷迪斯不接聽?他們倆是不是像我一樣,去什麼地方執行考古任務了?或者是快樂促使他們離開,梅雷迪斯希望在他在這里的時候看一眼英國?可能性是無窮無盡的,我這樣隨便地去猜測是沒有用的;我能解開這個小謎題的唯一辦法就是親自去科勒的莊園。

當我激烈的敲門或大聲呼喊科勒和梅雷迪斯的名字都沒人回應時,我不會說我特別驚訝。說真的,我快要得出結論,他們倆準是到什麼地方去了,盡管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卻看到了一件事,雖然它並沒有完全否定我的假設,但卻使整個事情顯得更加離奇和險惡

科勒的車還在車庫里。

他們很有可能是步行去的,而他們的缺席則說明他們兩人或其中一人或兩人都遇到了什麼意外。有一段時間,我想開著車在鄉間四處尋找他們,但後來我意識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件事幾乎絕對不能做任何無害的解釋

科勒的前門沒有上鎖,沒鎖的原因是鎖壞了。

這不是科勒或者梅雷迪斯乾的。昨天晚上的那次未遂的犯罪企圖也如潮水般湧上了我的記憶。科勒對這件事十分重視,但至今仍不可解釋。我知道這里面有一些嚴重的問題,而且我也感覺到不管它是什麼,其後果不僅是壓倒性的,而且是迫在眉睫的現實。

我破門而入,開始尋找科勒的存在。我首先找的當然是圖書室,發現他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頭部的傷口似乎是最近才受的傷,血流了一大片。管我被這個突然的發現震驚了,但我記得我注意到房間的排列順序是矛盾的除了我們曾經看過的那些書外,沒有散落的紙張,沒有翻倒的椅子,沒有亂翻的書本,只有科勒躺在地上的身影表明這里發生過肢體上的衝突。我還看到梅雷迪斯的《庫爾庫爾斷章》還在科勒的桌子上。

我的第一個任務是使科勒蘇醒過來,這並不困難,因為盡管科勒頭部的傷口很難看,但並不嚴重。就在我開始服侍一兩分鍾後,我聽到科勒粗聲呻吟著,拖著腳步,試圖站起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首先表現出一種驚懼的神情,這使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我們的那個卑鄙的傢伙;後來,他認出了我,便安靜下來,喃喃地說

「噢,是你,柯林斯。感謝上帝,你來了——」

突然,他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種睜大的眼睛的恐懼,這似乎暗示著一種最可怕的恐怖,這使科勒只能喃喃地說:「噢,我的上帝啊!」然後他突然從地板上站起來,瘋狂地掃視著房間的四周,好像在尋找什麼……

然後我注意到水晶不見了。

「柯林斯,他們拿走了它!他們拿走了它!快點,伙計,我們必須馬上走!如果我們太晚了,柯林斯……」

他不顧自己的傷勢,先去了另一個房間,拿了把步槍,然後在他走出房子的時候勸我跟他一起去。我試著不去理會到底是什麼對科勒如此的影響,我問他梅雷迪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科勒給了我這個驚人的回答:

「他回阿卡姆了。」

「什麼!」我喊到,「可是他昨天才到這里啊,是什麼讓他怎麼突然地回去了?」

科勒把放在客廳扶手椅上的當天報紙扔給我,從前門出去時厲聲說道:「答案就在那兒,柯林斯,在路上讀。」

我讀了。那篇文章幾乎在這期雜誌的最後一頁,諷刺的是,它被藏在角落里,好像是一種填充物:

奇怪的河邊悲劇

美國麻薩諸塞州阿卡姆:1940年7月3日。印斯茅斯附近的魔鬼礁海岸和密斯卡塔尼克河是昨天晚上離奇死亡事件的地點。阿卡姆的一些市民,包括密斯卡塔尼克大學的一些年輕學生,在釣魚或游泳時被發現被謀殺:它們的身體好像被巨大的爪子撕扯得支離破碎,身上粘著一股難聞的魚腥味,還有一種奇怪的綠色黏液,黏液非常粘稠,好幾個小時都無法接近它們。目前還不能確定是否有人參與其中,但是官員們以及阿卡姆和敦威治的老居民們都認為這件事與1927-28年冬天政府在印斯茅斯的暗中干預以及幾個月後在敦威治發生的可怕大屠殺有關。他們還提到了1927年末發生在佛蒙特州山區的大洪水,隨後一位名叫阿克利的老民俗學者失蹤,以及由此導致的密斯卡塔尼克大學文學教師艾爾伯特·威爾瑪斯的瘋狂。盡管人們注意到,在過去的幾天里,印斯茅斯的居民們已經過度不安,而且在魔鬼礁的深處已經有好幾次前所未有的活動,但他們並沒有解釋這些不同的事件與最近的悲劇有什麼關系。有些瘋子甚至對發生在兩個半世紀前的塞勒姆女巫審判竊竊私語,但需要注意的是,沒有人願意否認這些謠言。

官員們仍在調查此事,與此同時州政府和聯邦當局再次進行了聯系……

這當然解釋了梅雷迪斯回家的原因,盡管這似乎對我們自己的事情沒有什麼意義。我仍然和科勒一起跑著,只有月光指引著我們,然後我看到了另一篇有趣的文章:

奇怪的海上事件

塔希提島帕皮提:1940年7月3日。昨天晚上,大約有20人被所謂的「海怪」殺死——其中許多是英國和美國的遊客——據說這些「海怪」來自大海。幾具屍體被肢解得面目全非,還有一些被截肢或部分被吃掉。一條條綠色的黏液從屍體上拖回大海,還有死魚的氣味。人們相信,是一些普通的海洋動物從海里出來,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海怪」的說法被當作是迷信的當地人的誇大……

這是兩起相同的事故,相隔數萬英里。我自己在《怪誕》上的閱讀只能給出這兩個災難的一個答案,但神秘之處在於為什麼這些東西選擇了這個特別的時間發動襲擊。如果這兩件事毫無關聯,那麼這就是我所知范圍內最令人難以置信的巧合了。

科勒還在飛快地跑著,我很難跟上他。現在我們已經到達了布里徹斯特的郊區,但早在這之前,我就知道我們的最終目的地一定是哨兵山。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科勒令人難以置信的決心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有重大的影響,但我很難想像它會大到迫使這個人發瘋,而且還把致命的步槍放在身邊。僅僅因為一塊水晶,盡管它可能是異常和超世俗的,但它有如此驚天動地的重要性嗎?它那奇異的發光的內部蘊藏著怎樣可怕的力量和意義?它對未來的破壞會有什麼影響?答案顯而易見是巨大的,復雜的,我可以誠實地說即使是我想像中最瘋狂的藝術,也沒有包含我最終瞭解到的真相。

我們終於到了哨兵山,躲在一片茂密的樹林後面,我又看見了一幅熟悉得可怕的景象地獄般的會眾又來到了那里,這一次有幾個人拿著火把,給整個場面增添了一種褻瀆神聖的光輝。他們圍在山頂平坦的石頭周圍,舉著火把的人站著,其他人跪著。那位上了年紀的牧師也站了起來,背對著我們,慢慢地走向那塊石頭。然後他伸出雙臂,把什麼東西放在上面。

水晶現在躺在石頭的中心。

即使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我們也能看到,那團光的大小隻是在增大,似乎是我上次看到它時的兩倍。這時,四週一片死寂,然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和憂慮,使人以為大自然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一場不可言喻的大災難的到來。

這時,牧師向天空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懇求的手勢。就在他要說話的時候,科勒開了槍。

牧師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死了。

沉默很快就消失了,樂隊的其他成員開始因儀式的突然中斷而吵鬧起來,並四處尋找原因。他們不用找太遠,因為科勒現在從他隱蔽的地方跳了出來,手里拿著槍,催促我跟著他。

我們投入到這一群褻瀆上帝的墮落的人中間,真是瘋了,然而驅使我們前進的,是一種極其可怕的需要。我們是兩個人對二十個人,但我們似乎也突然充滿了一種殘忍的瘋狂,讓我們用爪子撕扯著前進,柯勒不時地用步槍朝某人的臉或肚子開槍。當我抓起這塊水晶夾在腋下時,一種更強烈的憤怒湧上心頭,我對這種對一切正常和理智的怪異曲解感到憤怒,這一小撮瘋子想要絕對的屠殺只是因為他們沒能與一個在精神發展上超過他們的種族共存,他們不再配得上人類的稱號,而是在他們令人發指和駭人聽聞的墮落中成為了一個不同的生物。

我踢,我抓,我撕扯,用我的頭作為攻城槌,把我的身體擠過人群,當他們轉過身去扭打水晶時,我扭動著避開他們。我很快發現自己來到了空地上,科勒在我身邊,於是我們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疾馳而去;當我們轉過身來,想看看能逃多遠的時候,我們看見那二十幾個狂熱分子已經在我們後面相當遠的地方了,但他們仍在追逐、跳躍,口吐白沫,怒火四濺,伸出雙臂,似乎不僅渴望奪回他們的另一個世俗的戰利品,而且還因為我們阻礙了他們儀式的完成而想要把我們分開。但是,由於我們也有一點點令人感激的瘋狂,我們迫使自己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在不允許自己有一個輕微但不可挽回的致命停頓的情況下,跑過了布里徹斯特、聖殿山,最終到達塞文福德。

但是我們還未完成。當我們到達科勒的莊園時,我們沒有走進去,而是上了他的車,然後驅車前往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目的地。幾分鍾後,我們把車停在路邊,我們右邊是一個似乎是廢棄礦井的地方。科勒從我手中接過水晶,把它扔進他能找到的最深最黑的坑里,然後鬆了一口氣。我記得雖然我們在那里待了足足一分鍾,但我們從未聽到水晶到達底部的聲音。

我們剛剛成功地拯救了人類——暫時如此。

我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答案。我們精疲力竭,幾乎一坐在科勒家的幾把椅子上,我們就沉沉地睡去,沒有夢,沒有打擾,直到快到中午才醒來。頭天晚上的行動和漫長的休息刺激了我們的食慾,當我們的早餐准備好後,我們放棄了任何尊嚴的藉口,像野人一樣撲向這頓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才吃飽。吃飽後,科勒領我回到書房,終於向我揭示了他自己還不到24小時就知道的真理。

他開始說「柯林斯,你和我一樣清楚我們是如何捲入這件事的:我無意中在阿拉伯挖出了這塊水晶,把它帶了回來,試圖弄清它的用途和製造方法,但沒有成功,然後我注意到它是如何開始發光的,最初還很細微,然後越來越強。我們開始翻看我的古書,想找到一些關於這件事的參考資料,但一無所獲。然後梅雷迪斯帶著他來自埃及的《庫爾庫爾斷章》來了,讓我試著解決它。我就是這麼做的。這真的很簡單梅雷迪斯自己提出的答案是,這可能是兩種語言的混合,也就是——由梵文字母組成的單詞,大致類似於《拉萊耶文本》。」

「現在,布里徹斯特的神秘教徒在哨兵山的山頂進行了那些奇怪的會面。他們肯定在搞什麼鬼;不過他們第一次做的事並不嚴重,似乎表明他們有某種奇怪的期待,當然,兩天前偷水晶的不可思議的努力就證明了這一點。很明顯,他們想要水晶,但我們不明白是為什麼。

「正如我告訴過你的,我在《庫爾庫爾斷章》中找到了答案。但在我告訴你之前,讓我給你看一些別的東西。」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小包大約十來份剪報,都是過去幾天倫敦各家報紙的剪報。

他把它們遞給我,接著說「柯林斯,你在牛津的時候,我給倫敦打了個電話,要求把最近出版的《泰晤士報》、《衛報》和《每日電訊報》拿給我。(我還沒傻到把水晶丟在那兒不加保護的地步。)閱讀這些文章它們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

而且它正是如此。我讀到澳大利亞沙漠、喜馬拉雅山脈和南極洲冰凍的荒原上離奇的死亡和失蹤事件。我讀到加利福尼亞的海豚起義;我讀到在馬尼托巴重新開始的活人獻祭;我讀到非洲沙漠深處、巴拿馬、法國南部、尤卡坦半島、路易斯安那州南部、玻里尼西亞的原始部落中前所未有的興奮;我讀到船隻在太平洋、北大西洋、墨西哥灣看到奇怪的物體。這是難以置信的,更糟糕的是,因為我感覺到是什麼引起的。

「在全世界,」科勒說,「這些事情一直在發生,新英格蘭和塔希提的事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不禁問自己為什麼是現在?是什麼難以形容的力量促使這些東西現在進攻?梅雷迪斯的《庫爾庫爾斷章》告訴了我。」

他再次走到他的書桌前,拿起一張紙,我可以看到那是科勒對部分文本的翻譯。我讀到的是:

……而阿撒托斯的爪牙們最初把地球塑造成眾神的玩物,眾神可能會在地球上製造出他們想要的地球稀有冷卻地殼的悲劇,作為生命這一錯誤的終極標志。但是克蘇魯和深潛者來搶奪大地,以便他們能成為在人類出現之前搖搖欲墜的神聖居民的神靈;這讓阿撒托斯的隨從們很不高興,他們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把虛弱的上帝困在了水中。從那里,克蘇魯的前人類崇拜者根據在猶格斯產生的元素製造了薩馬拉斯特拉(Zamalashtra)的水晶,並在里面埋葬了來自奈亞拉托提普的火焰。當星位正確,火焰就會發光;願這成為克蘇魯的崇拜者們的一個信號,讓他們把薩馬拉斯特拉的水晶交給埋葬他們的神,在那上面,他將沖破他的枷鎖,碾碎這叫做大地的眾神的玩物……」

「我還需要多說嗎,柯林斯?我還需要多說嗎?

「你知道,猶格斯只不過是最近發現的冥王星。你也知道,冥王星的軌道被計算為大約248年。每隔248年,猶格斯就會排成一條完美的直線,這樣『星位就是正確的』;現在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嗎?

「我就是在那第248年挖出這塊水晶的!

「想想這是多麼驚人的巧合啊!我正好在克蘇魯將被釋放的時候把它挖了出來,真是太倒霉了!光點證實了這一點。

「那麼,為什麼克蘇魯在億萬年前沒有被釋放呢?為什麼大地還沒有被碾碎呢?事情一定是這樣的,水晶在『星宿正確』之前就消失了,因此克蘇魯和他的隨從們永遠也無法完全逃離他們的水之墳墓!正如約翰森的敘述和威爾瑪斯手稿所證明的那樣,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對人類進行隨機的、無效的攻擊。如果沒有水晶,一切都將是徒勞的……

「然而,崇拜者似乎不知何故知道什麼時候「星位是正確的」,因此他們的活動,以及克蘇魯的眷族的活動,突然增加了。最近的一次嘗試證明了這一點;然而這一次,因為他們知道水晶已經被重新發現了,他們的焦慮就增加了一千倍:幾千年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最終毀滅整個世界!不然為什麼一個崇拜者在我們面前試圖搶奪水晶呢?不然為什麼當失敗後他們會訴諸肢體暴力呢?不然為什麼他們會如此瘋狂地想要回我們從他們手中拿走的水晶呢?不然為什麼這些事件會在全世界發生呢?

「然後,科林斯,想想這個:這是1940年;我們知道這是「星位正確」的時期;那麼在248年前星位一定又是正確的。從這一天算起248年是什麼時候?不是1692年塞勒姆女巫審判的時候嗎?對於女巫們的突然行動還有其他解釋嗎?那時,就像現在一樣,他們知道是時候了;但是水晶丟失了,他們無能為力。他們必須滿足於僅僅加強他們的儀式,以至於他們被抓住和被殺死。但這一切都沒有用:沒有水晶,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我們就不會經歷現在的一切;然而,想想我們那不可思議的好運吧,梅雷迪斯把我們需要的東西扔進了我們的圈里,來抵消發生的一切!從未有過這樣一個時期,巧合如此具有毀滅性,偶然性如此進入事件的構成,純粹的意外首先威脅到我們,然後拯救了我們的生命。

「在接下來的248年里,我們不需要擔心扎馬拉斯特拉的水晶:到目前為止,星位肯定已經移動了它們的排列,水晶再次變得無力。在適當的時候到來之前,我們倆都將死去:讓我們希望沒有傻瓜像我一樣偶然發現了水晶,或者如果有人發現了,他會理智地把它留在它該留在的位置上。我看不出我們如何能逃脫這個水晶反復出現的厄運;我不知道克蘇魯怎樣才能逃脫他的監獄。不受控制的好奇心一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傑佛遜·科勒在36天後去世,他拯救了世界,但也留下了似乎註定最終要征服人類的永恆的恐懼遺產。保存這份文件對保存我們的種族至關重要:如果人們懷疑它的真實性,那麼他們將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

真的,這將是最無價的諷刺。

END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