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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盲者祭祀歌》中沒有寫出來的構思

敘利亞的網不好,理論上我不應該為這種事情而掛vpn來占用各位時間,但是可能因為大腦不喜歡一個沒有完成的故事,所以在這段困頓之中我把這個沒有完全完成的故事構思完成了,這實際上也是一個反思的過程。內容很無聊,主要是講自己如何構思,因為沒有時間在現實生活里面完成這樣的故事。

這篇文章是獻給丑客的,也是我自己獻丑,還望各位不太嫌棄。

已有因素的構思:《佚名盲者祭祀歌》

這一部分很無聊,不感興趣還請直接跳過。

整個故事的主軸實際上我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好的,中間進行了幾次方向變化,因此我自己也很難判斷這個故事是一個怎樣故事情節的故事。一個召喚怪物的故事?或許如此。

提到掩埋的歷史的時候,我其實第一個想法是寫龐貝,因為龐貝被火山灰淹沒,所以里面發生的事情沒有被揭露。當時我是受到奧斯提亞的影響而有這個構思的,我之前在羅馬參觀了奧斯提亞,一個廢棄的古羅馬海濱城市,那里曾經發生過海戰,來自海洋的人和倫巴第人在那里交戰。但是後來我的想法改變了,是在寫的時候改變的。我對反反復復的海產主題產生了厭煩,我想跳出通行的所謂克蘇魯框架——星空,海產,夢境異世界——於是我將目光轉向了奈亞。

奈亞給我的感覺和洛夫克拉夫特其他角色很不一樣,我被這個角色吸引,至於其他角色我則沒有什麼感覺。為了構思,於是我查了一下它的起源,發現它來自反反復復纏繞洛夫克拉夫特的噩夢。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這意味著相比純然出於虛構的克蘇魯,奈亞來自某種真實的,壓抑的,且生存的事物——按照弗洛伊德和榮格的說法,來自洛本人的潛意識。這讓我萌生了一種想法,那就是,奈亞如同榮格說的原型一樣,是某種集體潛意識內自有的事物,它出現在每個人的噩夢里面,是一種永恆原型。而榮格的原型本身是具有所謂神性的事物,它被表現為宗教內的神,符號,象徵。

奈亞的生成也是很有趣的事情,我發現它誕生自阿撒托斯的意志,與它同生的還有迷霧和黑暗。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構造,它與我過去的想法所印證,同時它揭露了一個各具功能的三位一體。於是很自然的,也是出現在文中很大篇幅的,我展開了對於神性的討論。

對很多讀者來說,神的討論在這里非常突兀,而且沒有意義,因為偏離克蘇魯主題,過於接近宗教,但是我認為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過去的克蘇魯作品,洛本人使用的神秘主義和宗教因素只是一個擺件,它們的存在是為了給人一種怪異感,引出後面出現的怪物。准確來說,在許多洛本人的作品里面,這些被稱作神的個體並不具備實際上的神的特性,它們只是因為某種強大的力量而被原始人和外星種族視作是神,就好像海島民族把美軍的升旗當作一種特定儀式一樣。這里我將整個邏輯反了過來,它們在過去的人類歷史上被膜拜,正是因為它們具有某種被後世稱作神性的東西。這確實是在篡改作為唯物主義者的洛夫克拉夫特本人的設定,但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完全的荒謬或錯誤——我所做的,是在讓這些所謂的神成為真正的神,也是從另一個角度深化它們自身的形象,而不是單薄的紙上怪物。

因此在這里我引入了否定神學,它表現為那一大段贊詞。贊詞描繪了一個至高無上的深淵,我就是在說阿撒托斯,因為否定神學所力圖揭露的就是一個語言所不能說明的真理,人類有限理智所不能明白的真理,因此它絕大多數時間是在用語言否定語言本身。對神學家來說,否定神學的語言本身也是無意義的呻吟,但它是必要的呻吟。對於那些不感興趣的人來說,這就好像阿撒托斯自娛自樂吹泡泡和喃喃自語,但是這些喃喃自語構成了宇宙的真理。隨後是作為不可認識的深淵的意志化身,奈亞。實際上我這里對標了耶穌,因為耶穌在神學上就是不可認識的神的自我揭露。

這里出現三個古怪景象也不是毫無意義的,它總是和人有關。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它確實足夠古怪,像是故事主角路易精神病發作以後看見的事情。第二個原因是,它是以人能理解的方式展現的,因此它會以接近人,但不完全相同於人的方式展現自身。戴上王冠的人皮,我原本寫的是黑影,但我改掉了。人皮這個並不是毫無出處。根據描述,在古代弗里吉亞山區,當地人所崇拜的神,是其河流所出自的山洞深處掛著的一張人皮,這個人皮後來被結合到希臘神話里面,是和阿波羅比賽失敗,被阿波羅剝皮的神。戴王冠的兒童,這個出自耶路撒冷地區的傳說,我曾經寫過,戴著玩具王冠的孩子王坐在兒童群之中,他們在城區附近遊玩,但實際上這個孩子王是一個吃兒童的東西,所有聚集在他周圍的孩童是被他吃掉的倀鬼。

另一點則是故事主角路易,他遭遇的事情,我是半故意半無意,寫的他好像有妄想病一樣,在這里疑神疑鬼。確實,很多洛夫克拉夫特主題的故事主角會說,我肯定是瘋了,如何如何,但是他們的敘述是非常流暢連貫的,他們只是對於他們所見的某種特定對象有懷疑,就好像整個宇宙只有這一個異物一樣。我這里想法不太一樣,我覺得如果要覺得自己不正常,就真的帶一點妄想特質,透過他的眼來看,會模糊現實和妄想的區別。不過顯然我處理的並不好。

鏡子是我無意間加入進來的,但我在反思自身以後才注意到,鏡子在我的處理之中充當了自我反思的對象。鏡子變成了真實的內在自身的反映,與它對比的是不那麼真實的外在自身。最後的濃霧和空無一人,這個想法來自《沉默之丘》,因此它代表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的混同與交界。這點很重要,因為神迄今為止仍是精神性的,它沒有也無法直接進入物質的世界,它還只是在人的潛意識中。也因為這個原因,這里的召喚儀式不需要什麼聽不懂的語言,因為某種頻率的波並無必要,它並不是某種物理實體。人只要認識了意向對象,具有這個意象,就打開了門,因此奈亞在這里是在精神世界之中降臨的,所以它才是在鏡子之中被看見的。也因為這個原因,被煙霧籠罩的小屋叫做卡爾小屋,一方面卡爾豪斯的豪斯本身就意味著屋子,另一方面,卡爾是榮格的名字。

除此之外,剩下的只有一些技術性的事情,那些反而不太重要。大部分神話內容和儀式描述是有據可查的。這里使用這些內容,是想將人的歷史起源,和文明起源,與某種奇怪的事物結合在一起,因為目前人類仍不清楚人是如何獲得意識的,而古代神話里面常常把文明的起源歸於某種結合人和非人特性的事物,並且它們普遍具有所謂的神性,例如這里的雅典國王,或者教授黃帝的玄鳥。

後續構思補全(1/2)紅皮書

一個沒有寫完的故事。在構想中,這個故事將描述路易在夢境中的遭遇,他被困在這里,並且會反復遇到兩個人,一個是來自瑞士的榮格派心理學者赫爾曼,一個是俄國女性數學家索菲亞。不過不同的是,赫爾曼是在夢境邊緣遇到的,而索菲亞則是一直陪伴在身邊。

這里我要使用的夢境是絕非洛夫克拉夫特的幻夢境,洛本人將幻夢境描述為一個奇妙的異世界,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平行世界。洛的夢境旅行,更類似於在夢中去一個實際存在的地方旅行,這是一個非常有誘惑力的想法。我在這里要描繪的是一個榮格式的夢境,一個弗洛伊德式的夢境,里面充滿壓抑,不安,一切都在符號和變幻之中呈現,前一秒還是在圖書館里面閱讀一本長滿頭發的書,後一秒就是在一個樹林里面看見兩條巨大的蛇在纏鬥。這也是為什麼這部分被取名為紅皮書,因為會參考榮格的紅皮書那樣的夢境。

夢境邊緣是一個特殊地帶,它類似於一種特別的清醒夢境,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有過這種體驗——我不是說清醒夢——而是這樣的這是一個夢中夢,你的頭腦非常清醒活躍,你的理智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及應該處理什麼,但是在夢中,你透過一個人的眼和耳看到聽到這個人所作所為(這個人就是夢中夢的你),但理智的你只能作為旁觀者看著,然後當你從這個夢境回到上一層夢境的時候你的理智再次陷入沉睡,但你保留了夢中夢境的記憶。我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這種感覺很特別,但是對大腦的負擔也不小,睡醒以後會感覺很累。這種夢中夢和普通夢境的切換不是某種夢見自己睡覺做夢,而是有某種標志,比如夢里走到一個有一棵枯樹的十字路口,然後就落入了夢中夢,然後離開夢中夢(一般是得到了必要和足夠的信息),回到這個十字路口並離開。在這個故事里面,我給路易與赫爾曼的見面安排了時間上的亂流,因為人的心理學時間並不一定完全和熱力學時間一致。

夢中的心理現象的一個特徵是,現實人物會和人內心的理想人物結合,因此夢里遇到的人會具有部分真實特質與部分原型特質,這里也是一樣的。在構思中,索菲亞會是以盲人少女形象出現,直到路易被一條蛇纏繞在絞刑架上,血流出來以後,她以路易的血浸泡自身,她才變成雙目明亮的成年女性。在這里路易會經歷自身的變形,最終索菲亞會指認棲居於潛意識的神,奈亞。路易將在走過滿是手持火炬的眼目發光者的道路後在能令人蛻變的山洞泉眼處發現那張人皮,那個孩童模樣的神。這就是啟蒙,與《佚名盲者祭祀歌》中使用的盲人意向形成對比,並進行延伸性詮釋——清醒世界的盲人在夢境世界中變成了明目的智者。這里最後我使用了奈亞最原始的形象,它在洛夫克拉夫特本人夢境中的形象。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技術性的事情。夢境會遵循一些既有的規則,例如夢境中事物的變幻是以特定法則進行的。在夢中出現的事物都是雙重性的,表象和本質,而夢中事物的變化則是在這兩種類型的變化之間切換。例如,在我寫的某個夢境里面,蛇的出現象徵探索的欲望與背後潛藏的危險,那麼蛇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一棵樹上——因為蛇和樹有著緊密的關系,是一組成對出現的符號——蛇也可能突然蜷縮起來,變成一個有著向下階梯的黑暗山洞,這意味著危險探索的誘惑。

後續構思補全(2/2):黑皮書

這部分以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物理學教授沃爾夫岡與其身在瑞士的摯友心理學家赫爾曼通信為主,他們要聯合起來阻止從俄國趕來的女學者索菲亞。這部分的故事完全發生在清醒的世界,發生在路易進入夢境世界以後。那件事以後路易被發現進入幾乎是植物人的狀態,而霍華德教授不知所蹤。

這部分會涉及大量關乎宗教和神的論述,以及它們和世界的關聯,這是為了將奈亞拉入人類現實社會做的鋪墊。許多學者嘗試對人類中被稱作宗教的現象進行定義和描述,例如塗爾干用四個關鍵詞來規定宗教,從社會功能來定義它,或如愛德華將宗教理解為人類對於自然的失敗性詮釋,但這些關於什麼是宗教的定義沒有得到普遍共識,因為宗教作為現象是一個很復雜的事情。我的觀點是,之所以宗教如此復雜,是因為宗教是人心沉澱物的外在表現,是人類心理中最原始底層的某種東西——這點我受到弗洛伊德和榮格影響——因此人內心深處具有的因素投射到各個地方,所以宗教才是人類歷史中具有各種色彩的現象。因為說到底,它所要說的無非就是人本身。

這里我會參考歷史上的儀式進行改寫。這是曾經真實發生在東歐猶太人的儀式。在歷史上,猶太人在巨大的壓抑,恐懼,和近乎瘋狂的對解放的渴望下,誕生出了一個天才般的救世主運動,沙巴泰運動,它直接影響了後世所有猶太人。沙巴泰運動在東歐猶太人中出現了一個古怪的變體,一種單獨屬於可薩人的變體。在這個秘密儀式上,男人們在週五聚集在一起,於夜間熄滅所有的燭火,唱誦秘密的歌謠。隨後,領袖的妻子,會全身赤裸,頭戴王冠和婚紗,與附神物進行男女之間的結合,這個附神物往往是一個寫滿經文的卷軸。這個儀式的目的是將神從渺茫而不可知的精神世界拖下來,帶入物質世界中,也就是帶來拯救。說實話,我第一次知道歷史上這個儀式的時候,我是非常震驚且厭惡的,但是我又為它的創意驚嘆,它簡直就像敦威治恐怖故事。

在故事里面,神以肉身降臨在物質世界中這個主題是非常重要的,尤其以它於人類中降生為最重要。這脫胎自羅馬人對於宗教和神的反思。為什麼在羅馬晚期的秘密宗教里面,神總是要降臨人間,甚至在基督教中,神自身要降生人間。這是因為它發自人本身,也要回歸人本身。這不單純是指,神的概念發自人又回歸人,更是指,神所要完成的事,發自人,也要回歸人。神降生成人,乃是為令人成為神。通過神性結合了人性,最終,是人戰勝了人,這意味著,人殺死人,才能成為完全的人,這是在說對人性的超越。超越人性,意味著實現此功業的完全之人不復為人,但實際上完全之人依然是人,並且只有完全之人可以稱作完全之人。在邏輯上來說,這看似是矛盾的,但正是這種所謂的矛盾實現了它的預期,也就是人超越並成為神——正如前面關於否定神學所述的那樣,這是用語言否定語言本身,因為常理止步於此,此幽暗之門後是不可證偽的真理。也因為這里涉及的主題是所謂人的超越和對遠古之神的聆聽,所以這部分故事被命名為黑皮書。

最後半蛇半人的神之子將從頭腦中誕生。這會是一個很獵奇的場景。如此設計是因為,第一,雅典娜是從頭腦中誕生的,而半蛇雅典王在神話中是雅典娜之子,所以會具有類似的誕生方式。第二,頭腦的結構可以近似看作是蛋白外殼內具有膠質,因此很像一枚卵,符合蛇的卵生方式。第三,因為智力和知識是頭腦的活動,因此作為精神和物質的結合部位,頭腦是合適的象徵,就好像蘇格拉底的比喻,他是助產士,將思想從頭腦中生產出來。第四,目前只有人是被人所知的具有這樣智力的事物,因此這一半是人。而蛇在符號中代表智慧和狡詐,因此另一半是蛇。第五,神之子的降生意味著時間的回歸,雅典和古代文明是從半蛇的神之子開始的,而帶來知識和智慧的神之子的再次降臨意味著文明時代回到起點。這也符合古典神話的週期論,宗教儀式本質上所做的,就是斷言世界的週期性回歸,神話時代將再次降臨。在這里,古代的神和歷史,再次和現代產生了對應,從而取消了線性時間。神話時代的再次降臨意味著原型世界的勝利,也意味著現實世界的歷史不過是原型世界活動的反映。這種重重疊疊的宇宙觀也契合於之前對克蘇魯部分設定的論述。

結論

因為沒有時間完成這些寫作,因此只能把大概的想法寫出來,雖然非常無聊幼稚,但是不寫有時會覺得事情沒有完成。對看到這里的各位致以深深的謝意。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