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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古卷軸5的發售已過去了十一年之久，在等待滾6的漫長過程中，不知有多少忠誠的玩家，又一次重新開始了天際世界的旅程呢？
「伏斯——洛達！」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滾滾驚雷聲，玩家扮演的龍裔發出名為「不卸之力」的龍吼聲。這句龍吼和溪木鎮的雞神，可以說是代表上古卷軸的兩個經典符號。由此衍生出的各種梗文化在玩家圈子中流行至今。
不卸之力 vs 50隻雞，實在太糟糕了
「保持鎮定，伏斯洛達」
甚至還有不少玩家把這句龍吼紋在了身上
作為一個業余滾學家，我對其中一個有趣的遊戲細節格外感興趣，那就是龍吼背後的龍語，它是一門有意義的語言嗎，還是沒有任何含義的隨機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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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疑惑，我開始了龍語的研究之旅。首先找到的是一本藏在天空寺廟奧杜因之牆旁的舊書，《龍語大揭秘》，書中這樣寫道：
「有一點諾德人無法理解，龍並不只是簡單而無腦的野獸，事實上，龍的文化是一種蓬勃發展、充滿智慧的文化……按理來說，龍也需要一種方式來互相溝通，即語言……它們的語言雖然十分古老，但仍可以被翻譯為人類的語言。」
《龍語大揭秘》內頁截圖
這是否說明龍語是一門經過精心構思設計，同時可以被我們解讀的語言呢？
往後翻去，書中出現了作者對於古老石壁上龍文的記錄和對應的字元翻譯，這暗示著龍語似乎是有著某種神秘規律可循，而非胡亂編造的語言。
感謝天際大陸上這位默默無名的偉大語言學家，赫拉·三韻
循著這個線索，以及其他滾學家的研究，我又做了一些粗淺的調查，逐漸認識到龍語是一個有一定語義規律、可經學習掌握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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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字母。
貝塞斯塔為龍語設計了一套由34個字母組成的字母表。其中25個字母直接來源於英語字母，除了字母「C」以外。「C」的發音由字母「S」和「K」代替。其餘的9個字母則是「aa」、「ah」、「ei」、「ey」、「ii」、「ir」、「oo」、「ur」和「uu」。
龍語的字母字形設計也頗有淵源。
龍語字母由兩種筆畫構成，一種是如同尖利指甲刻上去的楔子狀筆畫，有橫、豎、撇、捺幾種形態，筆畫有長有短。另一種是像指甲頂端深深嵌入刻畫而成的菱形點狀筆畫。每個字母都由一到三個長爪印筆畫和時不時出現的點狀筆畫組成。
龍語字母表
有心的滾學家可能已經發現，龍語字母的形態和世界上最早的文字之一——蘇美爾文明的楔形文字非常相像。蘇美爾文明誕生於兩河流域，在古時的這片土地上，粘土和蘆葦都是常見的自然資源，先民們使用尖頭削尖成三角形的蘆葦杆在軟泥板上壓印刻寫，所以落筆處印痕深而寬，提筆處淺而細，筆畫形狀如同楔子。
楔形文字
而這個楔子般的怪異形狀，看起來就如同尖利的指甲刻劃出來的一樣。這和設計師們對於龍語的想像如出一轍。「龍語的書寫方式是Todd Howard的點子。他希望龍語看起來像是龍爪在石頭上刻出來的文字，我也覺得這個點子棒極了。」時任B社高級設計師一職的Emil Pagliarulo回憶道。玩家在遊戲中遇到的巨龍，也確實擁有一根尖利的「拇指」。
龍翼上突出的「拇指」構造與現實中蝙蝠的形態特徵非常相似，同時讓它看起來「別有他用」
最終，這些龍語字母由概念藝術家Adam Adamowicz設計和繪制而成。
在天際世界中，龍語最後由古代的諾德人學會掌握並繼承了下來，他們在天際省的各個角落留下了這些藏有未知力量的神秘印記。
「大概是諾德人復制了古老巨龍的語言，那些字跡的形狀特點像極了爪子造成的各種抓痕。駐足於前，宛如見到了巨龍用它威猛而又鋒利的爪子將符號刻印在石頭上。而旁邊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窺測的人類，可能是奴隸或者僕人吧，注視著石頭上的字元，銘記於心。」——《龍語大揭秘》
可以想像在許多年前的天際大陸上，諾德人的先祖們，在人跡罕見的雪山頂，又或是在古老的陰森地牢，用石刻工具模仿著龍爪的刻印痕跡，在石壁上刻下這些蘊含著強大力量的文字，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的龍裔意外闖入了這塵封多年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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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要瞭解的是，龍語為什麼聽起來是這樣的呢？
要瞭解龍語的發音，首先我們需要知道它是一門虛構的人工語言（英文簡稱Conlang）。人工語言是為了某特定使用族群，而人為創造出來的語言。大名鼎鼎的《魔戒》中的昆雅語，《星際迷航》中的克林貢語，還有《阿凡達》中的納美語都屬於人工語言。
遊戲中的人工語言同樣有很多例子，比如模擬人生系列中的模擬語，魔塔大陸中的Hymmnos語等等。
龍語則是為了泰姆瑞爾大陸上龍這一種族設計的語言。
根據B社訪談得到的信息，龍語和其他人工語言不同的地方在於，它不僅是一種語言，也是一種由文字化為強大技能來攻擊敵人或驅散陰霾的存在，也就是說它還是為遊戲服務的一個特殊機制。
所以遊戲設計師在設計龍語時，還要考慮作為龍吼技能喊出時的節奏感和力量感。除了秘拉克的「zii los dii du（意譯為吞噬龍魂）」，大多數的龍吼和短語都只有短而有力的三個詞。比如滾學家們最喜聞樂見的龍吼「伏斯洛達」，實際上就是由「Fus（力量）」、「Ro（平衡）」、「Dah（推動）」三個詞組成的。
龍吼「不卸之力」的字元構成
「這門語言包含一種模式，可能連玩家都沒發現，」Pagliarulo說。「比如，每種龍吼都是由一到三個單音節詞組成，而喊出詞數量的不同，會影響各個詞的作用。如果你的角色只喊’Fus’，氣息強烈地吐出，暗示這道指令的本質為力量。但是如果角色喊出兩個或更多的詞，’Fus’實際是一個吸氣過程，因為它的作用是修飾第二和第三個詞，而這後兩個詞是被強有力地吐出的。用作龍吼時，這個模式對這門語言十分重要，因為它必須充滿力量感。也就是龍吐火時使用的那種力量。」
有了龍吼作為龍語發音的基石，接下來就是填充完善龍語詞匯了。
在創造龍語詞匯時，從瑞典語、丹麥語，再到德語，Pagliarulo借鑒了諸多現實世界中的語種。但是給了Pagliarulo最多靈感的仍是古英語。
看到這里也許有滾學家會疑惑，這借鑒了古英語的龍語發音，聽起來似乎有股「德意志味兒」，也許還有點「斯堪地那維亞味兒」，唯獨缺少「英語味兒」。
實際上，與我們想像中不同的是，古英語在讀音、拼寫、文法上與現代英語都有非常大的差別。它在文法上更近似於德語和冰島語，亦受到了維京人古北歐語的影響，形態變化十分復雜。這是因為它的使用者，盎格魯-撒克遜人，在最終定居於英格蘭和蘇格蘭低地之前，是一支來自西北歐的古代日耳曼部落。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龍語聽起來明明是個異族語言，但是又和天際省那北歐蠻荒風格的風景人文結合的如此之好的緣故。
主題曲的創作則為這門語言的發音拓充了獨具特色的韻律感。設計師對主題曲的要求是無論龍語版本還是英語版本都要押韻，所以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龍語的發音，使它富有力量感和節奏感。
相信許多滾學家都曾在主菜單長久停留，靜靜的欣賞那首振奮人心的《Dragonborn》之歌。隨著音樂開頭漸強的聲聲戰吼，威武的龍語吟唱響起，玩家們熱血也被瞬間點燃，仿佛自己正身臨其境的站在那片遠古的土地上。
「我會和我未來的孩子們說這是挪威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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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了字母和發音，我們再來聊聊龍語中的詞匯是什麼樣的。
據各個粉絲維基網站統計，龍語現在大概有四百多個常用詞匯。這其中包含了豐富的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冠詞、介詞等詞性，也就是說，不只可以造一些類似主謂賓結構的簡單句子，你還可以使用這些詞匯來表達更為復雜的事態。
在這些詞匯的創造過程中，尤為值得一提的是著名的古英語史詩《貝奧武夫》，一首講述了發生在北歐斯堪地那維亞半島，英雄貝奧武夫與夜魔、惡龍戰鬥的一生的敘事長詩，為龍語詞匯的創造提供了想像力十足的參考。Pagliarulo也曾多次在訪談中提到這首長詩是他的靈感來源。
同樣是英雄與惡龍的古典故事
除此之外，這門語言還大量的使用了復合詞，比如：「Zeymahzin」（同伴）是由「Zeymah」（兄弟姐妹）和「Zin」（榮耀）組成的復合詞。「Qethsegol」（石頭）則是由「Qeth」（骨頭）和「Gol」（土地）組成的復合詞，這使得龍語擁有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可以不斷組合出新詞，來表達更復雜的概念。
這個造詞規則和《貝奧武夫》中經常使用的隱喻復合詞如出一轍，在這部古英語史詩中，大海被稱為「鯨魚之路」，劍是「戰場之光」，屍首則是「群鴉的盛宴」。這也讓我們再一次的看到這部史詩對於上古卷軸世界的深遠影響。
龍語的語法與英語基本一致，不同的是，龍語傾向於將介詞置於句子前面而非句子中間。龍語詞匯的復數形式一般是重復最後一個字母然後跟一個「e」。舉個例子：「kel」（單數形式的上古卷軸）的復數形式是「kelle」。
為了避免規則越復雜，犯得錯誤越多，龍語沒有時態、變位，沒有逗號用法，甚至字母大小寫也被放棄了。同時，單詞的含義更傾向於上下文的暗示，一個單詞往往既有動詞詞性，也有名詞詞性，有時還兼有形容詞詞性，這主要依據於它在句中出現的位置來判定。
在「Fus Ro Dah」這三個單詞中，「Ro」和「Dah」兼具動詞和名詞詞性
最終我們看到的，是一門簡潔有效的全新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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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兒，也許會有玩家疑問，花這麼大力氣去虛構一門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語言真的值得嗎？
當你發現你遇到的每一面石壁上晦澀難懂的龍語，都記載著一個古老的故事；每一條和你用龍語對話的巨型生物所說的語言，都可以翻譯成人類的話語；最重要的是，你辛辛苦苦獲得的每一個龍吼，背後都有其真實的含義，還有什麼比這更令玩家感動的嗎？
國外的滾學家甚至為這門語言建立了一個非常專業的學習網站，網站里除了設計相當規范的龍語教學課程，還有條目非常完善的龍語詞典（甚至已經出到了第五版），除此之外，網站還定期舉辦龍語寫作比賽，你可以撰寫龍語牆銘文，也可以創作一個短篇小故事。
獲獎銘文截圖，有興趣的滾學家可以進入這個網址一探究竟：www.thuum.org
對於龍語的教學研究，國內玩家也分成了兩派。從某篇教導龍語發音的文字教程下的留言可以看出，有的玩家在積極探討和推廣這門新奇的語言，有的玩家則對龍語的傳播持有保守謹慎的態度，認為神聖的龍語不應教給凡人。
龍裔大人，時代變了
這個評論或許是一位謹慎的灰鬍子大師留下的
但總的來說，龍語的研究為熱愛天際世界的滾學家們提供了難以置信的快樂和滿足感。
「雖然龍語是虛構的，但是對於《Skyrim》以及所有陶醉於那個世界的玩家來說是真實的，」Pagliarulo說道。「對此我深感榮幸。」
整個天際世界亦如是。
「願你的前路是溫暖的沙地。」當多年前第一次玩老滾的我，和虎人商隊分別時，一位虎人NPC這樣和我道別。那一瞬間，我感覺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心中回盪著一種近似「鄉愁」的情感。多年以後，這種動人心弦的時刻還經歷了很多很多，它們都被妥善的收藏在回憶的小寶箱中。
雖然這片大陸氣候嚴寒，遍布危險，環境並不宜人。但是充滿人情味的遊戲細節總是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刻，給予玩家們會心一擊。
這種深深的共鳴感，同樣是如此真實，而又回味無窮的。
作者玩的最久的存檔，一位探尋法術真理的虎人法師
來源：遊研社
